同样的一首歌,却牵扯出两个完全不一样的故事。但这两个故事的共同点,是他们都藏在时光里,你以为早被遗忘,但一有风吹草动,便会探出头,繁茂成回忆山丘。思及此,陶醉忽然想起,歌手周杰伦在接受采访时,面对“歌迷说你现在出的歌没有之前的好听”的质疑,给出了这样一个答案:“不是我的创作能力下降了,或者歌不好听了,而是你们的回忆给那些歌曲加了分。”他说的真没错。歌曲是滚烫的沸水,悄无声息地把那些被岁月晒干的茶叶,慢慢泡开。就如此刻,她目光定定地看向他。任凭以他为名的青春颂歌在她面前播放,盛大、绵长、怦然作响。那是他们最好的年纪。那段记忆里的人,值得用一辈子去珍惜。7、海棠未眠片尾曲的音乐逐渐接近尾声,意味着整场直播也将告一段落。录音室里,陶醉看到张彻给她比的ok手势,便摘下了耳机,站起身,正要往外走,结果,忽然听到那位歌手叫她:“陶醉。”她转过身,目光低垂:“嗯?”那个歌手看着她,嗓音含笑地问:“真的不记得我了?”“啊?”陶醉一头雾水,“我们之前见过吗?”“嗯。”边说着,那位歌手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很多年前了,你可能不记得了,在京溪的公交站,我们吃过同一个玉米。”算来,已经过去整整五个年岁。那时的她,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酒吧驻唱歌手,经常是唱了这场没下场,吃了这顿没下顿。再加上,那时候她刚来这座城市,人生地不熟,对社会的复杂性警惕得也不够,被酒吧老板拖欠了工资,明明自己是有理的一方,但因为势单力薄只能默默吃亏。最穷的那天,她身上只剩下了一块钱,连公车都舍不得坐,因为她明天还要去面试新的工作,不能让自己饿着肚子,所以她要留着这一块钱去买馒头。于是,零下十度的天,她独自一人背着吉他,从酒吧走到了租住的地下室。结果,因为到的太晚,那家馒头店已经关门了,就是在这个时候,一道沁人的香味扑面而来。她转头一看,是一个卖煮玉米的摊子。冷冷清清的的冬夜,那个摊子却冒着腾腾热气,散发出的香味更是沁人心脾。她此时又饿又冷又累,急需一点食物补充一下能量。结果,一转身,看到招牌上的四个字:两块一个。虽然她兜里只剩下了一块钱,可饥饿和疲惫感驱使着她走上前去,跟那老板打着商量,说我身上只有一块钱了,您能卖给我一半吗,老板一听不乐意了,说没有这么卖的。就是在这个时候,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清灵动听:“老板,给我们来一个。”说完,接过老板递过来的玉米,对着她说:“我最近在减肥,晚上不敢吃太多,但又馋得不行,正好碰到你了,咱俩一人一半吧。”后来,很多个觉得撑不下去的夜晚,她总会想到昏黄的灯光下,那个笑眼盈盈跟她分玉米的姑娘。那个两块钱的玉米,被她掰成了两块,但掰得极为不平均。“你给了我大的那一块。”-陶醉在记忆里翻翻捡捡,最终也只寻得一个极为模糊的轮廓。不过,曾无意间成为一个人的温暖,总归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录音室里发酵着回忆,录音室外也有一则问话在进行。等陶醉从录音室出来,外面的监听室就只剩下了张彻一个人,想起刚才枕风眠和他对话的那一幕,陶醉几乎瞬间把枕风眠问了什么猜得八九不离十。“师哥,你没说漏嘴吧?”张彻想起自己刚才对那个男人说过的话:“要我说你们这些外行人就是太想当然,真以为主持人这个行当这么好混呢?每年那么多播音专业的毕业生,真正能做一行的少之又少,能进入主流媒体的更是万里挑一,更别说想被观众记住,那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陶醉现在当雅思老师赚得也不少,工作又清闲,想主持节目了就过来,再说,谁规定的学什么专业就一定要从事什么工作,你别老拿梦想两个字给她套枷锁,怎么,让她辞去工作去拼一个看不到结果的未来?”张彻回想了一番,淡淡瞧了她一眼,说:“没。”陶醉听到,贼有义气地拍了拍他的肩:“谢了。”她是真的没有勇气,在枕风眠面前提起这个话题,但这个话题就像一枚定时炸弹埋在她心里。毕竟,当初,是他为她铺了一条康庄大道,最后,却是她选择与这条道路分道扬镳。不过,听过张彻的话,按照枕风眠的修养,他肯定不会在她面前戳她的伤疤。想到就这样一劳永逸,陶醉忽然在心底松了一口气。不忍让外面的枕风眠等太久,陶醉跟张彻说了再见,便准备离开,张彻却在她转身的时候叫住她:“陶醉。”“嗯?”“那些话是你让我说的,但不代表我就是那样认为的。”张彻看着她,语气认真又笃定,“那是别人,不是你。”陶醉听了,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被人抽了一下,有一种清醒的痛感。她听懂了他的话。他在告诉她,他一点都不相信,她会被那些外界因素打倒。“陶醉。”“如果需要舞台,我定全力以赴。”给不了你最大的,也会给你力所能及的。她真的太耀眼了。专业、声色、外形、学识、气场,均是无可挑剔。最重要的,她既有常人难及的忍耐毅力,又有千帆阅尽的举重若轻。让她这样的人,止步于幕后,太可惜了。-陶醉从广播电台出来的时候,枕风眠正好把车开到门口,陶醉坐上去,心想终于可以跟他好好地聊一会儿天。想起他这几天都在这儿,陶醉试探着问:“你最近是在休假吗?”“嗯,有几天假期,之前没来过这边,正好想着在这边玩几天。”“那你知道我去新加坡,还不叫住我?一个人玩多没意思。”枕风眠听了,故意逗她:“我可以找导游啊。”陶醉:“那你能找到一个比我声音还好听的导游吗?”他听了,抑不住笑:“那确实是找不到。”“这么晚了,我请你吃宵夜吧。”陶醉提议道,“你想吃什么?”“都行。”“海鲜粥可以吗?明天再带你去吃更好吃的,晚上怕不好消化。”“好。”于是,陶醉带着他去了一家老字型大小的砂锅粥店。卸下了心里的负担,陶醉整个人在他面前轻松不少。但她不知道的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一直是面前这个男人,从来没有变过。她以为自己处理得天衣无缝,但殊不知,看似完美的,往往最容易滋生破绽。而枕风眠,轻而易举就识破了这个破绽。刚才,在监听室,他就随口问了一句陶醉不做主持人的原因,结果那人嘴巴跟机关枪一样,恨不得来个全文背诵,一看就是编排好的。但他没有拆穿。两个人就着清甜的热气,安安稳稳地吃完这一餐饭。吃过饭,坐上车,枕风眠问:“你家在哪儿,送你回去。”“不用了,不一个方向,我自己回去就好了。”“听话。”“好吧。”把她送到社区门口之后,枕风眠在路边停好车,想着把她送到家门口。结果,这一送不要紧,一送差点回不去了。应广大业主的要求,物业公司绕着社区修了一条跑道,今天刚刚刷上地胶,但陶醉根本不知道。地胶粘着性很强,于是,走着走着,两个人忽然就发现鞋底拔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