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园的会客厅里,鲜少这么的热闹。
但夏温暖却越来越不耐烦,这种时候,真的已经没有必要再装和善了。
“说吧,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哦,不,还是别说了,我懒得听。”
夏温暖歪着脑袋,薄唇轻启,快语连珠道,“我们双方再这样争执下去,僵持到天黑,恐怕都争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我等会有贵客要接待,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你们身上了。所以,我奉劝你们报警吧,这是最轻松的办法。恕我说一句,夏园不欢迎你们,我更乐意协助警方调查。”
“天网恢恢,如果我真的有罪,是逃不掉的。你们说是不是呢?是的话就散了吧,我烦了……”
夏温暖懒懒地朝他们挥着手,直接开始赶人。
说起来,自己能坚持和她们饶了这么久,连口水都说干了,还真是一个奇迹。
“温暖,我是不会报警的。”项慕川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际,率先开了口,“这种干戈,没有必要去动……”
“川川说的是。”项老夫人清了清嗓子,也上前帮腔,“夏温暖,你从开始到现在,就一直明示暗示说要报警,你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而且,这年头警方的办事效率慢得可以,中间程序又那么繁琐,你是不是想趁机动什么手脚?”
“为什么要报警?凭什么还要报警?夏温暖,明明是你该去自首才对吧?这事根本不用调查了好不好!”
林依的出现,让林婉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如同一瞬间有了底气,之前被项慕川吓死的那些细胞,慢慢地全都活了过来。
夏温暖绕着头发,憋不住轻笑出声,她简直佩服老人家的想象力,还有,林家母女不要脸的程度。
“奶奶,我不是这个意思……林女士,也请你稍安勿躁。”
“诶?”
这一下,不仅是项老夫人和林家母女,就连夏温暖都呆了几秒钟,搞不懂项慕川究竟在想些什么。
“温暖,你误会了。我来夏园,并不是要找你的麻烦,而是来带我奶奶和林女士回去的……若是她们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我代她们向你道歉……”
项慕川说着,还真就弯下身子,朝着夏温暖鞠了个特别正式的躬,弄得对方连忙捂住心口,用力地眨巴着眼睛,像是吓到了,又像是受宠若惊,脸上的表情晕晕乎乎的,糊成一片。项老夫人赶紧去扯项慕川的衣袖,敲打着男人的脊背,压低声音道,“川川,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你干嘛和这个女人这么好声好气的?她害得依依流产了啊,她害死了我的曾孙呢!”
项慕川任老人家的手掌拍在自己的身上,但声音却还是稳如泰山一般,“奶奶,这件事与温暖无关,她没有做过……”
项老夫人眼眶含泪,她吸了吸鼻子,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此刻看项慕川的表情,透着彻骨的失望。
“慕川,你……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林婉下意识地看向林依,她捂住干裂的嘴唇,抑制不住地开始咳嗽,一下又一下,发出了特别凄惨的声音。
“咳……咳咳!咳咳咳!”
女人好不容易停下了咳嗽,她的手指死死扣在轮椅的扶手上,声嘶力竭地质问他,“慕川,你……你说什么?她没有做过?与她无关?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和我妈在说谎了?呜……你是铁了心要包庇夏温暖了,是不是?!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呜……我还不如……跟着我的孩子一起死掉算了……”
“依依,你不要哭……”林婉的眼泪也是说来便来,她半蹲下拥住林依的身子,“我可怜的女儿,别哭了……你这样,让妈怎么办呢?”
项老夫人站在原地,摊着手转来转去,有些无措了,她不知道是先该拧住项慕川的耳朵骂他一顿,还是安慰抱头痛哭的林家母女,又或者是直接收拾了罪魁祸首夏温暖,她苦着脸皱紧眉头,大脑一时间一片空白。
项慕川的视线穿透人群,静静地停留在林依的身上。
她还是当年那个柔弱得似是尘世中的一粒沙便能碰伤她的女孩子,纤纤细骨仿佛撑不起一根针线的重量,特别是哭起来的时候,梨花带雨而又楚楚可怜,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砸,像是能一直砸进他的心里去一样。
但这一刻,他却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是那样的陌生。
自己好像从未认识她过一般,或者说,她一直没有给过他机会,让自己好好地去认识她。
项慕川也搞不懂为什么心底会涌出这样的感觉来,更奇怪的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偶尔闭上眼睛,自己还是能记起当年那个小女孩,却再也不会觉得她们俩有什么相似之处。
明明当初,他沦陷的时候,是那样的不顾一切……
果然,时间是这世上最恐怖的杀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