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迎面而来的枕头,总是会精准的落在那张靠近的脸上。
可他仍然不死心,眼看着此计行不通,后来他就裹着自己从东北那边带来的大棉花被,蹲在羽辰笙的床边,一直找他聊天。
那时候的宿管叫陈强,是个四十多岁就秃了顶的中年油腻男人,脾气暴躁又手段狠辣。
上了年纪的人,一般觉少。所以那个陈强,就喜欢在半夜神出鬼没,找找存在感。
池沐泽已经不记得被叫出去多少次,挨了多少批评,打了多少掌心。
可他皮糙肉厚的,也不怕教训,羽辰笙不跟他搭话,他就自告奋勇的讲故事哄他睡觉,从山海经讲到红楼梦,看着他从不耐烦,到睡眼朦胧,数不清的夜晚,池沐泽都在偷偷喜欢,也在偷偷欢喜。
他越来越心疼自己怀里的这个人,那时候的羽辰笙多好,满身骄傲,眼里有光。
那么独立那么优秀,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去靠近。
可如今,羽辰笙满身伤痕,出现在他面前时,池沐泽眼里的杀气是藏不住的。
他会亲手,将那个伤害羽辰笙的罪魁祸首,送到地狱。
“往后,再也没人欺负你了。”池沐泽将怀中的人搂得更紧,低头深埋在那人独有的发香里,柔声呢喃道:“晚安,我的爱人。”
我只偷偷见你一面
——a市——
凌晨四点,直至最后一声心跳落尾,那个笑容里藏着白山茶花香的少年,最后还未睁眼看过这个世界最后一眼,就逃离了人间。
慕念死了,仅仅二十八岁的生命,永远停留在即将手术的前一天晚上。
“这下你满意了?”巴掌精准的落在许林寻脸上,慕成明揪起他的领口,布满血丝的双眼里只余有恨意。“你都结婚了,为什么不告诉他!为什么还要来找我儿子!你说啊!”
木讷的人愣在原地,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慕念是在他怀里一点点凉掉的,任何抢救手段,都是那么无济于事。
眼睁睁的看着他盖上白布,许林寻都还在想,为什么连最后一句话,都不肯留给他。
“对不起……”
苍白无力的道歉话,许林寻说了无数次,唯独这一次,呼吸不过来的压抑,痛到他浑身都止不住的颤抖。
“你爸妈向我发来请帖的时候,你知道慕念在干什么吗?”张莉坐在床边,温柔的抚摸着还残留了一丝余温的人,原本秀丽的头发,如今已经发白得没有一缕青丝。“我们家念念,当时刚接受完新一轮的药物注射,疼得满地打滚,手里捏的,却是你们的合照。”
“你瞧,我儿子,真傻。”
“知道吗?你是有新的开始了,可他还活在童话里走不出来,我不敢把这个消息告诉他,怕他接受不了,就不肯活下去……”张莉站起身,脸上挂满了泪,向许林寻走过来的每一步,都沉重无比。“你觉得,一句对不起,就能弥补这么多年他遭受的罪?像你这种背信弃义的人,就应该给我儿子偿命!”
慕念的离世,已经让张莉的精神状态近乎崩溃。
当那双手死死掐着他的脖子时,许林寻并没有还手,想着就这样死去也挺好。
医院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闹到最后,还是老院长亲自过来调解。
一番言语下,慕成明最终还是拉开了她,张莉抱着他哭得撕心裂肺。
“我们的儿子死了!慕成明!他死了……你告诉我,我怎么活得下去啊……”
母亲总是最心疼自己孩子的人,回荡在病房内的每一句声嘶力竭的哭喊,都是张莉,失去唯一的儿子后,无助迷茫的心碎。
“走,我们带他回家。”
慕成明又何尝不痛心疾首,可他是个男人,什么事情都需要理智。
他走的时候,塞给了许林寻一张纸条,虽然这是自己儿子唯一留住的东西。
可那纸条里的内容,慕成明就是要让这个魔鬼看到,让他往后余生,都活在无尽的悔恨里,永远翻不了身。
慕成明搀扶着张莉离开,二人年纪不过六十,却身形病态,容颜垂老。陪着他们躺在平车上,盖着白布的儿子,一同消散在无光的楼道内。
许林寻知道,此刻,他再也没有任何脸面去相送。
皱巴巴的纸张被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