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着苏慕蓁欲待妹妹殿试后归来,李令月特意将殿试晚了几天。洛城殿内,今科学子齐聚一堂,男女并在一起竟是占满了整个大殿。
李令月依次出题,上官婉儿与众大臣旁听在侧,看着众人的回复,那些大臣惊觉殿内男女学子相差无几,尤其是女学里的姜婉容和苏慕凝,更是较那些男儿更胜上几分,不由惭愧,之前他们还同他人一齐感叹女子怎可入朝为官。实在短浅!
几个时辰过后,李令月看了眼在场的大臣,命众人将心中的三元列好。大臣依言写过,李令月看着那几人递来的纸张,又望了望上官婉儿那枚,俄而竟是笑瞥了婉儿一眼,宣道:“朕心中的一甲已经出来了。今日的魁首是——苏慕凝,榜眼为姜婉容。姜会元可惜了,最后一题苏娘子答得较你深些。”
苏慕凝与姜婉容叩首答谢。李令月又将其余人的名次宣了,这场殿试便就结了。
“凝儿。”出了考场,姜婉容将苏慕凝唤住,贺道:“恭喜你,今日殿试答得很好。”
苏慕凝面带浅笑,内心被喜悦填满,整个人都洋溢着欢欣,她瞧着姜婉容未带遗憾的脸,喜着攒住对方双手,“容姐姐,谢谢你。若没有你多日教导,我一定不会这么长进。”
姜婉容微微笑道:“我也只是同你一起研学罢了。凝儿无需过谦,我似你这般年岁绝无你这样的学识。”
一席话夸得苏慕凝面皮发烫,她微微低下头,有些羞赧道:“容姐姐。”
瞧苏慕凝一副小女儿心性,姜婉容看着也喜欢得紧,她拍了拍对方攒着她的手,轻笑道:“好了,状元郎,赞德还在等你回去庆祝,我便先失陪了,改日设宴请你。”轻点了下苏慕凝的鼻尖,姜婉容径自离了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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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李令月设宴,与上官婉儿并女儿一齐欢祝苏慕凝夺得魁首。宴间欢颜笑语,小玄儿对凝夫子不胜夸赞,只听得苏慕凝面颊甚红。
李令月瞧着这孩子皮薄模样,与上官婉儿打了个眼色,轻道:“凝儿,算算时日,明日你姐姐就该回了。原本我想让婉儿陪你一同迎接,但近日政事繁多,我看不如让新科榜眼姜娘子陪你去,你看如何?”
容姐姐。苏慕凝的心尖微颤,低首恭敬道:“凝儿谨遵宅家旨意。”
李令月弯了唇角,上官婉儿嗔她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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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还未亮,苏慕凝便早早起来,想着皇帝吩咐了姜婉容陪行,她方坐起的身子复又躺了回去:这般早还是让容姐姐多睡些时辰吧。
心里念着出皇城迎接姐姐,苏慕凝便是躺在床上也无一丝睡意,她直勾勾地盯着横梁,未过多时便听门外传来一声轻唤,“凝儿,醒了么?”
是姜婉容。苏慕凝蹭地一下坐起身,披好衣服便下了床,开门见着姜婉容已穿戴齐整,不由惭愧,“容姐姐,天还未亮,怎么不多睡会儿?”
姜婉容柔声笑道:“你常同我讲苏将军的事,我想你对他念着心急。无碍,你若是困倦便多睡会儿,我在这里候着便好。”
“啊。不用不用。”苏慕凝连忙挥手,一边将姜婉容迎进屋里,一边讪笑着道,“容姐姐等等我,我去换身衣服梳洗下。”
见苏慕凝火急火燎地跑开,姜婉容的桃花眼中现出笑意,“慢着点,小心别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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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宫,长生殿。
“为了迎接慕蓁都休沐了,还编排凝儿说政务繁忙。”梳篦从乌发顺下,上官婉儿边为李令月梳理,边打趣着。李令月抚了抚发髻,看镜中自己仪态尚好便站起身将上官婉儿推了上去,“好了娘子,现在为夫该帮你画眉了。”
单手拖着下颔,李令月持着炭笔在上官婉儿的眉上描画,两人呼着一片空气。少顷,李令月将炭笔置下,又取了胭脂扑在婉儿面颊,“你说一会儿慕蓁看到凝儿身边跟着别的女人会是何模样?”
上官婉儿从镜子里睃她,“一国之君没个正经。”
她二人正说着笑,室外忽有一侍女禀报说是接到了苏慕蓁那边的急件,上官婉儿将信取来,展开一看,平和的面上瞬时变了模样,指尖微微颤着,她唤了声,“阿月。”
“婉儿?”李令月忙起身走了过去,一手揽住婉儿的肩,一手回握住婉儿颤抖的手,目光顺着信纸觑去,平素镇静的她竟也不禁惊惶,“这……这不可能!怎么会……”
上官婉儿阖了眸子,李令月紧紧揽住她,想着信中的字,面上一片悲怆。那信上没写几行,却字字带了血:回行途中突遇不测,丘神绩叛变,苏秦将军誓死抗敌,不幸身亡。
“慕蓁……”李令月幽幽唤着,不复往日威严,声音都带起了颤,“信寄过来费了些时间,算算他们也该回来了。婉儿,凝儿呢?”
“凝儿……”上官婉儿睁开了眸,眸里透着怜惜,“她早些时候便出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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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凛凛,苏慕凝却只觉清爽,她立在城墙上,左边是会让她心生悸动的容姐姐,前方则是她殷殷盼着姐姐归来的路。
“姐姐,我终于要见到你了。”心里默默念着,苏慕凝的面上布满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