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你这个月的奖金是多少”?工人们在私底下,悄悄的进行着对比。
“没多少,比不上你们工段的”!
“还保密啊,说不说,你小子比不上我们工段的别人还比不上我呀,我上个月给扣了十分儿呢,奶奶的,一时疏忽,竟然让我亏了一百多呀,不行,这个月,我就是把眼珠子瞪碎了,也不敢出错了!差了十几张大团结”!没问出别人的奖金额,却为自己被扣的奖金哀叹连连了,之所以这么积极的去扫听别人的收入,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后悔罢了。
“嘿嘿,这一点我肯定比你强,工段排比中,我可是第三名!系数可是1。3呢,好好干吧,虽说不能盯着钱,可这钱的多少代表的还有咱的成绩呢不是”!
“成绩顶个毛啊,只要给我发钱,我就拼了命去干!照这样,今年我就能买齐四大件儿,哇呜……我的亲亲郝小梅,就要进我家喽”!尽管给扣掉了一百多,可相较上个月,还是涨了工资了,怎会没有干劲儿?
像这样的小议论,厂里数不胜数,出了这个,更多的是在工作中苦练加苦学,那些技术能手,生产标兵在也不仅仅是供奉在眼皮子上了,现如今,这些人都成了大忙人,只要一有时间有机会,这些人的身边就会给青工们围满,都想着能够提高自己的劳动技术,以提高自己的成绩,那可是能用收入来衡量的呀,也许一个小手法的改进,到了月底的时候,工资表上就会增加一串数字呢,谁嫌钱烫手?
就好像如同靳一程在半年总结上说的那样,这一切,好像是在一场梦之后,就成了这样,一夜之间,整个厂子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7月1日,人民日报第一版,发表了一篇名为《科学管理创奇迹》的评论员文章,这篇文章,将辽城钢厂在短短半年内取得的成绩以数字的形式公诸报端,顿时引起了全国的轰动,一时之间,工业学辽城的口号便给自发的喊了出来,靳一程这回可有的忙了,到处都在邀请去做报告,到处都希望靳一程能够去传授先进经验,把个老书记给忙得生生的有了一场病,躺在病床上的时候,这位老师傅出身的干部还在兴奋不已,就是刚建厂那阵儿,也没有这样风光过呀,而且,这种风光可不光是在表象上,那可是实实在在的成绩呀,没见么,就这半年的时间,厂里的小青年儿,那婚事办的……都一嘟噜一串儿的啦。
“老伴儿啊,我咋又听着楼道里脚步声响呢?你快去看看”!靳一程靠在病床上,摘下了老花镜,心惊肉跳的对老伴儿说道。
“不会吧,刚走了一批呢”!老太太也是心惊肉跳的,自从厂里成绩以上来,工人们的工资这么一增加,想要调到厂子来上班的那可真是海了去了,而靳一程又是个实在人,给这些人整天的在窗前磨楞着,比要他在高炉前烘烤都难受,只是这些人都是来自方方面面的关系,却是得罪不得的,因为这个,靳一程都觉得自己本来已经减轻的病痛又反复了呢。
“老靳!不是那帮人,是小萧厂长他们来了呢”!隔着门缝悄悄的瞄了一眼,老太太几乎是摩挲着胸脯跟老伴儿说了。
“啊,是小萧他们啊,快,让他们进来”!靳一程赶紧把报纸放在一边的小桌子上,却是没了难受的表情了,只剩下了兴奋。
“靳书记!我们来看您来啦”!萧寒当先进屋儿,冲着靳一程笑嘻嘻的问候道。
“你们可来啦”!靳一程这回可算看到亲人了,激动的一掀被子对萧寒说道:“小萧,你赶紧给我去跟方省长去说,我在这医院啊,实在是呆不下去了,可我说啥人家也不听啊,就是不放话,他不放话,医院这边就留着我,一天好几瓶子的水儿呀,都快把我给输成水罐儿啦”!
靳一程的牢骚,将随来的人们逗得哈哈大笑。
“你们还笑,等下次再有邀请作报告的什么的,你们去,老子算是受够了,小萧,我看咱们是不是这么着,咱们呢,轮班儿,轮到谁头上,谁就去外边受罪去”!靳一程可真是输嘴了。
“书记,您刚开始可不是这个态度呢,记得您还是挺高兴的嘛,不是还和我说,我都六十岁的人啦,还能上报纸”!秦海猫着腰将手里的水果放在床底下,打趣的说道。
“我那不是没经验嘛,现在呀,我算是情受不起啦,以后还有这种事儿,我是不去了”!厂子改革的成功,让厂里的领导层产生了从未有过的凝聚力,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得简单又亲近,当然,也是要分层次的,只要在这些中层上干部的跟前,靳一程就像是一位邻居老伯一样,和蔼、宽容,所以呢,这帮人在一起的时候,气氛十分的融洽。
“我们可没有那个资格,要去呢,不是您,那就是咱厂长,别人啊,都得往后站”!副厂长曾蒙也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坐到了老搭档的床边笑着说道。
“萧厂长?他才不肯去呢,再说,他也没有那个时间”!靳一程连连否定,“若是因为萧厂长去弄这个耽误了咱厂的各种计划,那可是得不偿失,算了,我这把老骨头了,抖落散了就散了吧,也算是为厂子做贡献了”!
“我说,可没这样的呀,去平京,去上海,那可是一般人求都求不来的,给咱们了,却好像是去受罪一样”!
“对!就是去受罪,你不认这个理儿,那你就自己去试试”!靳一程拍了一下大腿,对受罪这个定义十分赞同。
“来来来,吃水果儿,我都洗净了”!老太太端着一个搪瓷盆走了进来,里边装着洗净的水果,挨着个儿给大伙撒散着。
“唔,我来个苹果,青绿生生的,准水灵“!曾蒙拿过了一个还青绿的苹果,大口的咬了一下,看着萧寒正跟老太太说话没注意这边,忽的凑近了靳一程小声的说道:“听说……咱厂长要调走”?
“什么”?靳一程诺大年岁了,闻听此言却像是给踩到了尾巴一样几乎从床上蹦起来,惶急的追问了一句。
“有消息说,咱萧厂长要给调走呢,说是去……”曾蒙赶紧按住了靳一程,小声的说道。
“去哪?他哪儿也不许去!他走了,咱们怎么办?咱们厂子怎么办?不行,我……我得起来”!靳一程的眼睛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