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途甩出一个透明光球般的结界将青印和隐儿罩在其中,冷漠的目光扫视一眼以海潮之势袭来的妖物,双臂一挥,身周绕着的金色流光化成一头金色巨兽咆哮扑出。
金兽在空中一化十,十化百,以摧枯拉朽之势扫灭妖阵。不过是半柱烟的功夫,空地上已是一片狼籍焦土,所有鼠精都被金兽吞噬,残留的妖根缩入地下,唯留一株残枝伶伶、摇摇欲倒的枯树。
自这一场恶战之后,焦州府数年间鼠类绝迹,传为奇谈。这是后话。
百头金兽瞬间合为一只,巨口中衔着半死的董知府,将他丢在陌途脚下,然后朝旁边“呸”地吐了一口,嫌弃地晃了晃脑袋,攸忽化作一道金光,钻入陌途手心不见。
董知府伏在地上,努力想站起来,却没有成功。翻着浑浊的眼珠,面露狰狞笑容:“仙主……马上就赶来了……你们……会死得比我更惨……”
青印想到为了探到他的主上的讯息,多留这怪物活了一天,竟为玉兰招来杀身之祸,心中悔入骨髓,迈出结界,缓缓举起手,对准董知府的心口,沉声道:“他来的正好。我正愁无处寻他。”
手腕翻转,血色羽箭射出,正中董知府心口。那老朽的身躯瞬间爆为一团灰渣,焦臭四溢。不远处的枯树主干轰然断裂,跌落尘埃,灰雾弥漫。与此同时,那个于京城中纵火烧树的董展初,也化作了一团飞灰,两个作孽无数的人,堕入地狱。
青印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复仇的快意被玉兰之死带来的悲哀全数湮没。
陌途拉了一下因悲恸而神情呆滞的青印,道:“快些离开这里。”
青印回过神来,眼中腾起蹿起火苗:“为什么要走?他不是说他的主子会来吗?我要在这里等!”
陌途眉一竖:“此人是什么身份,且搞不清楚,从暗植妖树这件事来看,必不是小来头,等来他,你有能力灭了他吗?还是先避到暗处,等弄清楚他的底细再做打算。”眼睛望向暗蓝天空,脸上有压抑不住的焦虑。
青印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不甘地挣扎了一下。这动作惊醒了伏在她怀中酣睡的隐儿,咿呀哭起来。婴孩哭声让她稍稍冷静了些。尽管隐儿是董展初的血脉,但玉兰在被烧化前一刻丢给了她的这个孩儿,她需得护他周全。
陌途见她神色软了,撇了撇嘴,召来一团祥云,将她拉了上去。她坐在软绵柔和的云朵上,将那云朵摸一摸,捏一捏,十分新鲜有趣。陌途环住她的腰,道:“坐稳了。”
祥云腾起,在夜空中渐渐加速,飞离董府,疾速冲着城外而去。夜风在耳边呼啸,漫天星辰似触手可及,青印紧紧抱着隐儿,忍不住要放声大叫,以渲泻惊奇的情绪。陌途瞥一眼她眼中的光华,鄙视她不见世面,嘴边却忍不住勾起笑意。
前方夜空中突然漫天雾华,似银河浮于低空。青印惊叹道:“那是什么?好漂亮!”
陌途却是神色骤变。
青印只顾看那如梦如幻的大团光华,没有留意到陌途的脸色变化。只突然觉得身下一空,承托着他们的祥云突然散去,她尖叫一声,身体朝地面急坠下去。
下意识地将怀中婴孩紧紧抱住,只听“咔咔”数声响,腰背撞断数根树枝,跌在灌木丛中。尽管有树枝的缓冲,还是摔得她眼冒金星,口中一阵腥甜,浑身骨头断了一般。
半晌才有意识去察看怀中婴儿。幸好隐儿看起来没有大碍,只是胳膊和脸上有几道浅浅划伤,哭了几声,便又睡去了。这小子如此贪睡,想是玉兰施与他的迷术还没有消褪。
方才祥云为什么突然散了?陌途在哪里?她费了些力气才站起来,四处张望。
此时她身处一片丛林中,四周黑漆漆的,不见陌途踪影。
心中慌起来,刚想张口呼唤,就见不远处隐隐亮起一片银色光华,仿佛是刚刚她在半空中目睹的那片银河星团般的光彩。这空中奇景怎么会落到地上了呢?心中惊疑,不敢出声,小心翼翼地靠近。
透过灌木丛的缝隙,她看到那团光华是笼在一个人身上的。此人身着金丝银钱绣制的华美衣袍,万缕银发无风轻舞,脚下缭绕着虹彩仙雾,身后站了几名衣着飘逸的少年男女。他的面目如冰雕般俊美、清冷,银色瞳仁中如扬冰雪,冰冷的目光落在单膝跪在他面前的一个人身上。
青印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黑袍身影,他头颅低伏的角度刺痛了她的双眼,心脏仿佛被狠狠攥了一下般生疼。
银发人缓缓吐出冷冽的字眼:“陌途,你还活着。”
“孽畜陌途,脱逃死罪,请仙主责罚。”他的嗓音低沉平缓,听不出情绪。
银发人的嘴角勾出一抹郁怒的寒冷弧度,周围气温骤降,临近的树木叶子居然迅速结了一层白霜。躲在灌木丛后的青印衣衫单薄,顿觉寒入骨髓,急忙将怀中婴儿裹的紧紧的,生怕冻到了他。这人生个气就能结起冰霜,再看这非凡的气派,想必是天上神仙了。
银发人眼中透出杀意:“责罚?赐你个痛快的死罪,你却不知好歹的逃脱。想必你也知道,活罪之苦,比那死罪可要痛苦千万倍。此番便将你投入那天罡冰冥府,受冰剑穿心之苦,万万年不得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