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一结束,帝王就大步流星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连反应的时间都没给他们。
回到梦央宫,还没走到内殿,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尖锐的喊叫。
君墨影眉心猛地一跳,冲了进去。
李德通呆愣了一瞬,也连忙跟着一道冲进去。要是他没有听错的话,刚才那声音,是那小姑奶奶在叫?这是终于醒过来了?
可是,孩子都已经生完了,为何还会叫得这么……凄厉?
走进去一看,里面的场景彻底把他吓了一跳。
饶是君墨影镇定,也不由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言言……”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床上那个把自己蜷成一团紧紧缩在角落里的小东西,或许是刚刚生过孩子的原因,睡了一天一夜仍是让人觉得她形容憔悴,双眼空洞。
刚来得及朝那边走了两步,又是“啊——”的一声尖叫,君墨影的脚步就这么生生止住。
错愕还在他眼中未曾褪去,君墨影转过去看着那些战战兢兢的太医,咬牙切齿地问:“谁来给朕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院正一抬头就正对上帝王紧紧绷起的下颚,心跳又像是漏了一拍。
他闭上眼,像是即将要被执行死刑的犯人,颤声道:“回皇上,您去上朝之后不久,娘娘就醒了。”
在帝王冷冽寒凉又犀利的视线中,他猛地一哆嗦,吞了好几口口水,才勉强继续道:“可是娘娘醒来之后就……就谁也不认识,谁也不让接近。臣等和娘娘说话,娘娘好像,好像也听不懂……”
简单来说,不是失忆,是疯了。
君墨影狠狠一震。
谁也不认识,谁也不让接近?也包括他吗?
不,他不信。
几乎是立刻就重新转回去狠狠地盯着梦言,目光并非凶恶,只是太过笔直的视线让旁人看了也觉发憷,刚刚抬脚,甚至没来得及迈开一步,女子尖叫的嗓音再一次划破众人耳膜。
君墨影满目痛色,玄黑的梦眸中倒映的只有她瑟瑟发抖的身体,此刻的她就像一个无助的婴儿,比他们的孩子更甚,视线刚一触及他的就会猛地缩回去。
她在怕他么?
这个认知让君墨影心里觉得无比挫败,“言言,你不认识朕了吗?”他不死心地朝她走过去,任由她尖叫着疯狂得摇头后退,直至后背抵住坚硬的墙面。
退无可退。
君墨影强行压下心头不忍,单膝跪在床上,身体向她那个方向倾过去,长臂一捞就作势要将她拥进怀里。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的动作太过强硬,还是他的脸色太难看,抑或是他一瞬不瞬落在她脸上的视线让她觉得害怕,梦言就这么一边叫一边哭了出来。
“啊……啊……”
大约是不敢对他动手,除了摇头和尖叫,梦言给他的唯一反应就是连不断颤抖的身体,其他的一概没有,甚至没有君墨影预料中那一下下砸落在他身上的拳头。
其实在君墨影心里,他的小东西一直都挺厉害的,起码在他面前她可以不加掩饰地表达她的心情。可是看看现在,她就连拒绝也不敢,只能用眼泪来表达她的心情。
他宁愿她打他的。
“言言,别怕……是朕。”
他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脑想借此让她平静下来,“朕不会伤害你的,别怕,乖……”
低沉安抚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却半点没有起到预期的效果,君墨影目光所及之处便是她越哭越凶的模样,哭得他整颗心都揪在了一起泛疼。
心里难受的又何止他一人,在场众人无一不为眼前这一幕动容。
他们知道帝王紧张浅贵妃,可那是对从前那个聪明伶俐又通透的女子,哪儿是对现在这个疯子?要真说起来,对于这么一个疯子,换做历朝历代的帝王,那都是觉得不详、要将其打入冷宫才行的呀!
可看看现在,帝王分明是难受到了心坎儿里。
温热干燥的大掌如往常所有时候一样,指腹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可无论他怎么努力也没法完成这项工作,只因他每次刚擦完,又有更多的成串的泪珠子不停往下掉。
而她近乎低吼的尖叫声听在他的耳朵里,更是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刺在他心口。
从来没见她这么哭过,从来没有。
冬阳终是不忍心再看下去,不管是帝王的难受心疼和温柔,还是主子的害怕尖叫和颤抖,她都不忍心再看下去。于是不顾众人惊愕的眼神,也不管自己的行为会不会惹怒帝王,一下子冲到床边,跪倒在帝王脚下。
“皇上,求求您,您暂时先不要靠近娘娘好不好?”
冬阳自己也怕得要死,可是一看到梦言泪眼模糊的样子,她就壮着胆子道:“皇上,娘娘她……现在好像很怕人接近,不如您先离开一下,看看娘娘会不会停下来好不好?”
主子怕任何人,任何人都不让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