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说话,守将已经挥手,声若洪钟道:“前面在打仗,你们都赶紧回去,伤着就不管了啊!”
李光一听,急忙上前报了名号,道:“敢问阁下可是梁夫人的兵马?”
守将打量了他几眼,响亮地答道:“某是正义军!”
李相想要再问,守将抬起手上的长刀,道:“速速离开,莫要妨碍公事。”
打斗声,箭矢声,惨嚎声,隐隐从前面传来,听在耳中,令人不寒而栗。
正义军的态度温和,却不容置疑。大家面面相觑,虽然心中不安,却没了办法,只能回到马车上,停在一旁的巷子里,不安等待。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从皇宫方向来了兵马,与守将说了几句什么。守将躬身领命,叫来兵丁,撤走了拒马桩。
李光他们见状,赶紧驾着马车往皇宫方向驶去。御街上,随处可见兵丁忙碌,守卫的身影。
除了兵丁比寻常多,半点都看不出打仗的痕迹。甚至有好几间酒楼的伙计,开始拆开门板,摆出了开张做买卖的架势。
有那大胆的,从铺子里走出来,试探着上前与兵将攀谈。兵将虽只偶尔答一句,却很是和气,并未驱赶。
张小娘子看得目不转睛,震撼地道:“这般快!”
李光也神色恍惚,难以置信地道:“以前我想不通,失守了好几个州府,临安却见不到因着打仗,无家可归的流民。看了眼下的场面,我方想通了。北地兵兵贵神速,不扰民,深得百姓信任,得民心者得天下啊!”
马车离皇宫宫门越发近了,这边的局势要严肃些,盖着油布的板车驶过,留下阵阵的血腥气。宫墙大门上,到处可见刀箭的痕迹,青石地面清理过,仍然留下大片肉眼可见的血迹。
到了宫门前,李光他们再次被拦住。守将这次多说了几句,道:“你们且等着,赵统帅会宣你们进去。”
李光听到赵寰已经进了宫,他说不出什么心情,怅惘,兴奋,紧张,不安,茫然,各种情绪交错。
不过一夕之间就变了天,旧宫换新颜。
*
几个宫门都被反了的前禁军围住,与殿前司禁军对峙。
皇宫内的空气都快凝固了,人心惶惶。
邢秉懿令冯溢与黄尚宫前去传旨,殿前司杀一叛贼者,赏金五两。宫人黄门要拼死守护福宁殿的赵眘。其他宫殿的太妃,约束住自己宫中之人。胆敢出门乱走动,乱嚼舌根者,无论是谁,一律杀无赦。
“太后娘娘,外面有消息送进来,说是。。。。。。”冯溢连滚带爬进了华宫大殿,迎着邢秉懿冰冷的眼神,舌头都变得僵硬,战战兢兢吐出了几个字:“文安郡王府…。都被杀了!”
邢秉懿成为摄政太后之后,邢氏一族随之水涨船高,邢仲被封为了文安郡王。
冯溢等了半晌,都没听到邢秉懿的回答。他偷偷掀起眼皮瞄去,见邢秉懿面无表情坐在那里,眼神发直望着某处。
邢氏,呵呵邢氏一族!
一切都因着她,成也萧何败萧何。邢秉懿眼睛发涩,心空荡荡的。她算不清楚,对他们究竟是有恩,还是亏欠。
兴许,恩怨两清,一切都抵消了吧。
冯溢正欲悄然退下,邢秉懿站起了身,哑声道:“去传话,杀一个叛军,赏金十两!”
冯溢瞪大了眼,赶紧奔了出去。只很快,冯溢再次奔了回来,仓惶万分道:“太后娘娘,门口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邢秉懿眉头紧拧,不耐烦呵斥道:“打起来就打起来,这也值得你大惊小怪!”
冯溢快哭出了声,颤抖着道:“太后娘娘,不是叛军与殿前司打了起来,是北地的兵打来了,已打到了宫门口。”
邢秉懿身子缓缓前倾,她想听得更清楚些,却听到全身骨骼在哗哗作响,自己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飘来:“你说什么?”
冯溢再重复了一遍,邢秉懿见到他嘴皮翕动,仿佛听见了万松岭的松涛声,呜咽悲鸣。又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天地间一片寂静无声。
脑子里的景象,如浮云般掠过,乱糟糟,飞快闪动,她抓不住,理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