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对话确实是起了作用的,所以现在黎商第一时间怪到他头上,林飒也猜到大概,毕竟他也是圈内人,问道:“因为严思筠那生日聚会?”
他满以为两人是在生日聚会上发生了什么。但没想到黎商这混蛋在那之前就能把苏容惹翻。
“你不是叫我不要让他吃醋,他心眼小,所以我都没准备去,结果他不开心,那我带他去吧,他还是不开心。现在已经不是吃醋不吃醋的问题……”
“也许是因为苏容现在就是开心不起来呢。”林飒索性问他:“如果苏容一直是现在这样子,你要怎么办呢?你想得到之前那样的体验,也许只能换个人……”
“你想挨打?”黎商问他。
林飒笑了。
“要不是他先缠着我,我根本不会在这谈什么脑残的恋爱,”黎商烦躁地道:“我就知道他会像陆赫……”
“陆赫怎么了?”
“关你什么事?”黎商暴躁得很,顺手给了浴室墙壁一拳。
其实林飒是知道他想说什么的,黎商还是太年轻,其实他现在手机里就躺着一条消息,只要换个词,就能作为黎商想说的话的最好注解。
在苏容之前,他没想过跟任何人谈恋爱。在苏容之后,他也不会去跟任何人谈被他视为脑残行为的恋爱。他这堵坚实的南墙,唯一一个窗口,是为苏容打开的。
可惜苏容没有机会听到这句话。也许要等到很久很久之后,不过那时候时间心境全是错,听到也没什么用了。
正是因为这种错过太可惜,林飒才会这样认真教他:“既然你知道只有苏容是例外,那你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跟他好好过,不要让他伤心,好好陪着他,就算他现在没有谈恋爱的心情,也只能这样,不是吗?”
“你说这么多,不就是想告诉我,我没有别的办法了。反正鱼上钩了,要杀要剐都可以了。”黎商冷冷道。
他有时候会给人一种受害者的视角,如果因为这个心生怜悯,大概会死无葬身之地,与其说他把自己当成受害者,不如说他永远在以恶意揣度所有人,哪怕那个人是他知道最不可能伤害他的苏容。他清楚地知道苏容爱他,但他甚至怀疑爱本身。
林飒知道他这状态从何而来,他跟苏容从海岛回来的状态看似圆满,其实满是隐患。黎商的世界是由一层层城墙构成的,当他终于打开城墙的时候,当然会露出对于他来说最温暖柔软的一面,但你最好证明自己值得,否则他一定被激怒。何况现在的苏容确实太过漠然,黎商的无名火大概从此而来。
大概时机还是选错了,是自己的错。
林飒这样想着,还是认真告诉他:“你要怎么做,取决于你的价值排序里把什么放在前面,是你的自尊心,掌控力,还是让苏容好过一点。你换一个想法,如果苏容现在生病了,一样不能好好谈恋爱了,你会照顾他,还是放弃他。”
“废话,我当然是照顾他。”
“那现在是苏容的情绪生病了,人生就是这样,起起落落,生老病死,他不可能永远是你遇见他时候的样子,不可能永远给你提供情绪价值,你要怎么做呢?”
其实这问题很简单:你到底有多喜欢他?
但就连这问题在黎商看来大概也是威胁,因为他是不可能换人的。所以他只冷冷道:“你这口才正好去做婚姻咨询,出轨的家庭就靠你了。”
他挂断了电话。大约在他看来,林飒这话太激怒人,其实林飒点破了关隘:黎商没有和人建立亲密关系的经历,连家人之间也没有。所以他的思维永远像做生意,两个人签了合同,你就得提供一开始的情绪价值,如果是生病之类的不可抗力,是可以的,如果是因为他说的“把你的师父和师兄弟放在第一位”,那就是不行的。如果苏容在这,也许能听懂他说陆赫那句。
在他看来,苏容现在做的事,就是陆赫的行为。
他在浴室里毫不犹豫挂断林飒电话,洗完澡出来,苏容已经睡熟了,他现在确实有种病人般的虚弱感,连睡觉也睡得比以前早,睡前运动更是不用想,要是以前的黎商,一定抓他起来吵一架。
但他最近其实是比以前脾气好了的,不然他不会就这样安静睡下来,苏容连睡觉样子都和以前不一样了,没有像以前一样习惯地靠上来。所以黎商把他翻过来,把他的手臂放在自己身上,营造一种他还像以前一样抱着自己睡觉的错觉。
他睡着的样子还是很乖的,脸捏起来也很软。黎商清晰地知道自己变成了没有原则的人,美国的商场都提供退货服务,因为当喜欢的东西实实在在地在怀里的时候,就算有些地方不如自己的意,很多人也会放弃退货的想法。
大概他真是被胁迫了吧。
如果是以前的他,一定不会这样妥协的,正如靳云森所说,他从不原谅这世界的坏,所以也无法享受这世界的好,任何事只要稍稍让他产生被胁迫的感觉,哪怕确实是他在乎的,他也一定毫不犹豫地斩断联系。一拍两散,大家都别好过。
但这次他没有。
他凝视着睡梦中的苏容,又捏了捏他的脸,苏容仍然安静睡着。
就当他确实是生病了吧,不是因为鱼上钩了,也不是因为他把那些人放在自己之前,而是像自己一样,把他放在第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