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有点骨气的姑娘,哪怕嫁给贩夫走卒做正头娘子,也不会与达官贵人做妾,更何况是外室。
沈稚想了一整天,也想不起以往发生的事情,倒是把脑袋都想疼了,吓得丫鬟们又着急忙慌地去请大夫。
好像她出点什么事,那位郎君能把她们生吞活剥了似的。
詹大夫替她诊了脉,特意叮嘱她不可多思,“髓海不足,因有淤血在内,姑娘才醒来不久,切不可忧思过度,否则容易导致心神亏损,血气相乱,更不利于想起从前。”
瞧,连大夫也唤她姑娘。
沈稚点头,坐在床边软榻上拨弄了小半日的九连环,权当打发时间。
直到听见窗外隐约传来男子谈话的声音,她立时绷直了背脊,心脏扑通扑通地跳起来。
其中一人是她白日见过的詹大夫,另一人似乎在询问她的病情,他嗓音偏低沉,像山间流过冷石的泉水般平缓清冽,尽管听不真切,却让沈稚没来由地多了份紧张。
外面的谈话倏忽停下,沈稚快速调整了一下呼吸,可左等右等,却没见那人进屋。
他……不是回来看她的么?
沈稚眨了眨眼睛,正想挪身偷看一眼窗外,倏忽门框一声响动,吓得她赶忙坐直身子,怎知这一慌乱,手腕扫过案几上的茶盏,天青瓷霎时“噼里啪啦”摔得粉碎。
沈稚一时间呼吸都停滞了,手忙脚乱地俯身去捡,伸出的手臂却被匆匆行至眼前的男人扶住。
微薄的乌木沉香气息,冷冽,清苦。
宛若冬日薄雾袅袅的深山冰河,自带一股肃穆疏离的味道。
沈稚颤了颤眼睛,便看到他衣袖上一圈金线暗绣的环带纹,她盯着那纹饰,不敢再抬头。
随即便听到头顶一声似有若无的轻叹,“地上凉,先起来。”
声线磁沉低醇,尽管态度放得十分温和,却隐隐藏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冰冷质感。
沈稚想要起身,双腿却软得不像话,仿佛被他天生的上位者气势压制,又像是……她原本就有些害怕这个男人,所以才一靠近,身体就本能地想要畏缩回去。
裴慎将她扶起身,送回榻上,“往后这种事,吩咐下人来做便是。”
沈稚这才慢慢抬起眼眸,对上面前的男人。
他生得十分高大,也年轻,轮廓非常的硬朗,面色却透出几分苍白,像许久不见晴日的阴雨天色,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仿佛能够洞穿人心,哪怕不发一言,只这般灼灼地注视着她,那种难言的压迫感就已经让人手足无措了。
直到丫鬟进来收拾碎瓷,沈稚才悄悄地松了口气。
谁知这口气还未吐干净,另一个丫鬟沁芳又端着汤药进来。
嗅到空气里浓郁的苦味,沈稚一张小脸都揪了起来。
裴慎语气温和,似乎还带了几分难以捕捉的笑意,“听说你今日的药还未喝,不想喝?”
是啊!药那么苦,不想喝可以不喝吗!
心里这般想,手上还是极不情愿地将那碗药接过来,嘴唇才碰了碰那黑漆漆的药汤,沈稚就皱紧了眉头。
看来云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