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令嫒身患的怪病未愈,仇庄主这几日倒是有喜无忧了?&rdo;进得厅来,也不等主人招呼,试灯自行落座,温温绵绵一句话,就让那慡快之极的笑声戛然而止。
仇二爷回想自个儿之前又是跪又是哭地请人帮忙,此刻也有几分尴尬,嘴里头打个哈哈,&ldo;试灯姑娘是来向老夫辞行的?&rdo;摆摆手,他做出个样子,&ldo;唉、唉!别急着走嘛,留下来喝杯喜酒,免得说主人家招呼不周哪!&rdo;
&ldo;二爷真是客气!&rdo;试灯笑了笑,&ldo;客人还没有辞行的意思,主人家就先帮着客人着想,怕是浪费了二爷这番心思!&rdo;
还不想走?那她留下来想干什么?当真要喝心上人的喜酒?仇二爷愣了愣,干笑道:&ldo;姑娘还在担心独孤公子的伤势吧?&rdo;
&ldo;你们不让我见他,我担心又有什么用?&rdo;这几日,山庄里的人防贼似的防着她,生怕她坏了仇大小姐的喜事,连探望病人的要求,都被他们婉言拒绝。独自在房中待着,她倒是慢慢琢磨出了一些蹊跷事,&ldo;我今日来,只想知会庄主一声‐‐鸿运山庄,怕是要出大事了!&rdo;
&ldo;莫非,试灯姑娘是盼着老夫这个庄子里不出喜事,出大事?&rdo;仇二爷只当她是危言耸听,来瞎搅和的。
&ldo;庄主若是不听劝告,只怕会赔了女儿又折兵!&rdo;她心头是酸是苦,但也不会因此胡言乱语、存心坏人好事!
&ldo;试灯姑娘,本庄大小事宜,一概由老夫负责,用不着一个外人来瞎操心吧?&rdo;清点着旁人送来的几份贺礼,仇二爷手里头把玩起一对鸳鸯玉球,笑得春风得意喜洋洋,&ldo;喜宴一开,姑娘只管来喝喜酒便是,若是觉得酒里发苦,老夫这就派顶轿子来,让姑娘打道回府!&rdo;
&ldo;开了喜宴,庄主可不要后悔!&rdo;试灯叹了口气,忧心忡忡,&ldo;如若我推断正确,那么,此时此刻,&lso;大幻才子&rso;端木空也必定在庄主家中做客!&rdo;
砰咚!
鸳鸯玉球脱手滑落,摔碎在地上,仇二爷脸色发白,抖着嘴皮子问:&ldo;端端端端端木空?!&rdo;不可能,这个人绝对不可能进得了鸿运山庄!&ldo;老夫庄子里放哨的眼线不计其数,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何况是他!试灯姑娘不要妄自猜疑!&rdo;
&ldo;庄主,我已经找护院庄丁证实过‐‐那日,我去找令千金询问病症,吹梦独自回到麒麟阁中,就再也没有离开房门半步!而我,却在令嫒闺房中隐藏的秘道暗室里,看到吹梦与令千金在一起,寻欢作乐!&rdo;就是从那件事开始,她心生疑窦。
&ldo;等等!&rdo;仇二爷听来奇怪,问道,&ldo;独孤公子既然在麒麟阁中并未离开,那么,小女又怎么可能与他在暗室里幽会?&rdo;
&ldo;暗室里,我所见到的那个人,不是吹梦!&rdo;当日她就觉得&ldo;他&rdo;的声音怪怪的,加以推敲,这才恍然大悟,&ldo;令嫒在暗室里幽会的人,极有可能是端木大哥,只有他可以易容成吹梦的模样!&rdo;她住到幻城时,端木大哥也是这样易了容来见她、看她伤情的模样的。此刻,她已然百分之百地确定,当日暗室中所见的&ldo;独孤吹梦&rdo;就是易容了的端木空!
&ldo;他、他果真乔装混入了老夫庄中?!&rdo;仇二爷惊疑不定,&ldo;他混入庄中,想做什么?&rdo;
&ldo;没有人猜得透大幻才子心中所想的事!不过……&rdo;试灯颦眉幽叹,&ldo;我做了两种假设‐‐他要么是来劝我回去,要么就是来与你女儿完婚的!&rdo;
&ldo;什么?!&rdo;仇二爷一惊,险些跳了起来,&ldo;这假面假心的人,又想把歪脑筋转到冉儿身上?老夫就算翻遍了整座山庄,也要把他揪出来!&rdo;想娶他女儿,除非他露出真面目,真心诚意地来娶,这样偷偷摸摸的,算个什么名堂!
&ldo;我只担心……&rdo;试灯苦笑,&ldo;贵庄喜宴当日,来拜堂的新郎究竟是吹梦,还是端木大哥?&rdo;
易了容,可如何分得清?仇二爷愣了愣,无奈地唤了仆从来,吩咐道:&ldo;去请小姐与独孤公子来聚义厅,就说、就说……试灯姑娘要与他们当面辞行!&rdo;能分辨出真假的,也只有试灯,眼下他虽不大情愿,却也不得不让这二人见个面了。
须臾,匆忙去请人的仆从,又慌慌张张地奔了回来,手中举着一张信笺,大呼小叫:&ldo;庄主,不得了了!小姐不在房中,独孤公子人也不见了!只留下一张信笺。&rdo;
&ldo;人不见了?!&rdo;仇二爷一愣,又想到了什么似的,&ldo;哎呀&rdo;一拍脑门子,&ldo;坏了、坏了!庄中迎客,撤了八门金锁阵,冉儿一定是被那个假面假心的混蛋给诱拐出庄了!&rdo;这可怎么得了?可怎么得了?心中一急,他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走个不停。
试灯一惊之后,定住了神,接过仆从递来的信笺,展开一看,纸上只有四个字‐‐鹣鲽小筑。
&ldo;他们去了鹣鲽小筑?&rdo;为什么要去那里?她百思不得其解。
&ldo;什么?又是鹣鲽小筑?!&rdo;仇二爷两眼翻白,险些背过气去。
看来,想找到那两个人,就必须跑一趟鹣鲽小筑。试灯心中有了打算,起身告辞:&ldo;庄主家中的喜酒,小女子无福消受,就此别过!&rdo;话落,疾步走出厅门。
到了山庄门口,马车已早早备妥,见了持鞭等候一旁准备帮人赶车的车夫,试灯呆了一呆,脱口问道:&ldo;怎么是你?&rdo;
持着鞭子靠在马车上的人,居然是那个冒名入庄的小伙子,数日不见,小伙子还是如往常那样带着满身粗野俗气的味,搔搔头皮,嘿嘿笑道:&ldo;俺、俺也想帮姑娘找到独孤公子。&rdo;这几日,鸿运山庄迎来了真正的独孤吹梦,他这个冒名的,处境可有些尴尬,想必是待不下去了,偷了人家的马车正想开溜,不料又被人给撞上了。既然撞上了,他索性厚着脸皮来搭讪:&ldo;小娘子,俺会赶车,你想去哪儿,俺就送你去哪儿,就当是报答当日独孤公子带俺入庄的大恩大德!&rdo;
试灯凝眸看着他,带了几分古怪的神色,猝然问道:&ldo;你也想去鹣鲽小筑?&rdo;
&ldo;啥鹣鲽?那是啥玩意儿?&rdo;小伙子满脸迷糊,当真看不出半分作假的痕迹。
试灯微微一笑,坐上马车,指了个方向,道:&ldo;我来指路,你快些上来赶车吧!&rdo;
小伙子诺诺连声,跳上马车,一甩鞭子,驱车往野狐岭以南的方向驰去。
山涧里鸟鸣声声,婉转啁啾。
野狐岭以南的山麓,湖泊粼粼,谡谡长松。一片苍翠之色蔓延至山峦之颠,半山腰,瀑布流水淙淙,一幢孤零零的翠色小楼掩映在葱郁树林中。
若从小楼里出来,远山层峰隐约漂浮在云雾之间,近处的丘陵又以各种不同的姿势叠嶂,一条狭谷横在左边的两山夹fèng之中,右边则又是一座平岗再连着无数座远山了。
这里,真算得上野狐岭之内,最僻静幽寂之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