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凉了一下,漪如灯也不吹了,赶紧跑到床上去,钻进被子里。
头一回,她无比痛恨自己那力求缜密的心思,总能从一件事想到别的许多事。
比如,当她闭上眼睛,耳边又浮起了李霁的话。
——“……那几人走过墓道之时,因得火把灭了,怎么也点不着。漆黑之中,他们只能摸索前行。地上湿漉漉的,腥臭难闻。张三觉得上方有水滴在了脸上,他摸去,只觉黏腻得很,而后,水越滴越多,流到嘴里,张三尝出来,原来是血。而后,他就想起来,此处必是一处阴冢。”
“……所谓阴冢,乃是岭南百越流传的秘术。它以人血为祭品,在墓中供奉阴神,使墓穴与阴神融为一体,故而可飘忽不定,难以寻见。”
“……张三急忙要再将火把点起来,可无论如何也打不着火石。这时,他发现脖子后面有凉风在吹,一阵一阵,带着些细微之声,好像有人正在发笑……”
外面的风将窗户吹得响了一下,漪如猛然睁开眼,坐了起来。
眼皮虽然困倦,却全无睡意。
漪如捂着胸口,只觉后背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她瞪着灯台上仍旧颤动的火苗,心中气恼不已。
自己明明早已经长大,并非小童,自诩听到什么鬼故事也不会再睡不着。
没想到,竟是阴沟里翻了船。
一楼只有一张床,不过大得很,足够睡下李霁和严楷两个小童。
平日里,二人一个睡床头,一个睡床尾,可各不打扰。
李霁比严楷大,每次都是他等严楷躺好了,然后他把旁边的灯吹灭,才到床上去睡。
今夜也是一样。
不过,李霁躺好之后,堪堪闭上眼,忽而听到楼板上传来走路的声音。
他睁眼看去,只见漪如正从上面下来。
她披着外衣,一手抱着枕头,一手里捧着灯台。
在李霁和严楷的四目睽睽之下,漪如走过来,将灯台放在桌上,而后,脱了鞋,上床来。
“你往外面睡出来些,”她对严楷道,“我睡里面。”
严楷愕然望着她,少顷,往外挪了挪。
李霁也往外挪了挪。
漪如走到最里面,放下枕头,在严楷身边躺下。
“姊姊怎下来了?”
严楷嗫嚅道,“莫不是怕了?”
“谁怕。”
漪如理所当然,道,“我是看你吓得动也不敢动,特地下来陪你。”
“此处有阿霁,不用姊姊陪。”
漪如怒目,轻轻扯一下他的耳朵,严楷乖乖闭嘴。
被子很大,原本盖着李霁和严楷两人尚且绰绰有余,如今加进来漪如,倒也还够。
漪如和严楷挨在一起躺着,这才觉得心头踏实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