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张将军在阳明洞的日子里,从不为自己的事怨天尤人,发牢骚。他虽然不能与外界接触,可是常关注战局的进展。有一回,听到他在楼上拍桌打椅,大声怒骂:&lso;忘八蛋!饭桶!一个个该枪毙!……&rso;我忙问楼下的人:&lso;出了什么事?&rso;他们说:&lso;副座看到报纸上打败仗的消息,正在发脾气。&rso;每当目睹张将军这种情状,我们都非常同情他,深深地为他感到惋惜。&rdo;5
张学良是1938年冬由湘西沅陵凤凰山迁往贵州修文县阳明洞的,在这里住了两年多。1941年5月,张学良因患急性阑尾炎,遂离开修文,到贵阳手术治疗。那时他的病由于入院过迟,已经恶化,最后由杨静波大夫为他做了切开引流手术,他的病才得以痊愈。因为修文偏僻,交通不便,缺医少药,而他的病又未根治,还有复发的可能,所以张学良提出,希望住在贵阳。军统局本来是不同意的,因为他们认为贵阳是省会,对于他们的特殊使命多有不便,但又怕张学良真的旧病复发,措手不及,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也难交代,所以也只好答应了。
住市区当然是不会允许的,最后让他住在贵阳的麒麟洞。时间是1941年5月至1942年2月,对于这一时期的囚居生活,於英复曾作过一些实地调查,他介绍说:
&ldo;麒麟洞是贵阳风景区‐‐黔灵山的一个景观,有尼姑庵(白衣庵)一座,尼姑师徒四人住此。当时,曾亲眼目睹张学良将军关押情况的白衣庵小尼姑王启华回忆说:&lso;我14岁左右和我师傅等四人住在麒麟洞,推点豆花接待游人和香客。张学良关进来后,就只准我们四人进出。卫兵对我们说:&ldo;出去不准讲张学良关在这里。&rdo;当时,在麒麟洞四周的山上架有三挺机枪和驻扎了三个连的兵,大门旁边架有三部电话(包括电台)。每天白天和夜晚分别由几个便衣特务跟着张学良,寸步不离。和张学良一起关押在这里的还有赵一荻小姐和她的女佣人。当时,赵一荻小姐只有二十多岁,常穿旗袍。张学良住左边小房,一荻小姐和女佣人住右边小房,中间是会客和用餐的地方。张和赵有时也一起出去走一走,但不得超过挂有&lso;禁止&rso;的木牌(注:即现在的白象桥处),但更多的时候,张学良是抱着肘坐着在想。住室内除了床和坐椅,四壁没有一样东西。&rso;
&ldo;一九四一年初冬,张学良阑尾炎再次复发,又作了阑尾切除手术。因张第一次住中央医院时,涉及面广,外界传出了他在贵阳治病的消息,这次军统局决定不住医院,就在囚禁地麒麟洞给张作手术。手术仍由贵阳医学院兼省立医院外科主任杨静波大夫主刀,李迎汉、杨洁泉作助手。在局部麻醉中,张学良很沉着,配合了手术的顺利进行,给在场医生留下深刻的印象。张学良囚禁前身体是健壮的,长期囚禁严重损害了他的健康,在不到半年的时间内,竟连续两次做手术,抗病能力如此之低,张学良的身体状况也就可想而知了。
&ldo;一九四一年五月至六月间,张学良第一次手术后,在贵阳麒麟洞囚禁期间,应贵州省主席吴鼎昌邀请,在特务监视下到花溪参加了一次诗会。出于对张学良将军的尊敬,与会者纷纷以诗词贺慰张。张学良见大家的诗词都是对他的慰勉,很受感动,不顾特务的监视,即席吟七律一首,答谢诗友:
犯上已是祸当头,
作乱原非原所求。
心存广宇壮山河,
意挽中流助君舟。
春秋褒贬分内事,
明史鞭策固所由。
龙场愿学王阳明,
权把贵州当荆州。
当时,因有特务在场,张学良不便明言,但仔细推敲诗意,仍可知张爱国之心未变。所谓&lso;中流助君舟&rso;,是说:你不抗日,我拖你一把。所谓&lso;心存广宇&rso;,是说心存国家民族,不计个人得失。龙场愿学王阳明&rso;,是说愿以王阳明为例,虽受谪贬,日后仍能复职,领兵抗战。最后一句是说,贵州乃暂时栖身,终非久留之地。全诗说明了张学良将军在近五年的囚禁生活中,仍怀有不忘国家民族、渴望领兵抗战的高度爱国热忱。&rdo;6
由于黔灵山麒麟洞距市区太近,游人又多,不利于保密,所以张学良在这里只住了半年多,1942年2月,又迁往贵州开阳县刘育乡。
刘育乡亦名刘衙,离开阳县还有十里路,不通公路,是个偏僻的地方。也许正是因为它是个不大为人所知的穷乡僻壤吧,所以这里便又成了张学良的新的栖身之地。因为这里是乡村,就住在老百姓的宅院里,所以戒备更严,更加兴师动众、如临大敌呢:
张学良移囚刘育后,国民党军统局便对开阳加紧控制,派军统特务李毓桢为开阳县长,军统特务廖文钦为刘育乡长。对张将军进行监视的,不光是行营副官看守,还有宪兵特务,国民党的一个七十五团围了三层。除了当时随张学良将军来的厨师所住的刘天平家外,张学良将军没有到过任何一户农民家。就是到刘天平家,身后也有近一个班的便衣特务跟着。因此张到刘天平家,仅在院子里和主人打个招呼,向厨师问好,或吩咐厨师做点什么生活琐事。每逢赶刘育场,张将军也到场上转转,既不买什么东西,也不和老百姓说话,特务跟去又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