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啊啊,带走了,都带走了。&rdo;那裸体的疯女子终于在号哭中挤出了一点人话。
&ldo;什么人被带走了?&rdo;范啸天谨慎地问。
疯女子的嘴巴张得没那么大了,但半开着的嘴巴仍然带着&ldo;啊啊&rdo;的哭腔。听到范啸天的问话后,她有些慌张,手指东点一下西点一下,不知该指向哪里好。手指最后终于停住了,指向天空,然后翻了个白眼神秘兮兮地说:&ldo;啊,带走了,死人,活人,都带走了。&rdo;半开的嘴巴说出的话很是含糊,但范啸天基本还是能听清。
&ldo;被什么人带走的?&rdo;范啸天又问。
&ldo;死人!鬼!他们挖了人家坟,他们没有把人家带回家,那些死人都来报复了!&rdo;疯女子说话不但含糊,而且嗓音沙哑得像男性,再配上她怪异的表情和扭曲的脸,模样真的就像个鬼。
&ldo;阴魂寻仇?&rdo;范啸天知道离恨谷吓诈属的技艺中有&ldo;阴魂出刀&rdo;这一招,不知道和这&ldo;阴魂寻仇&rdo;有没有相似之处。
没想到的是疯女子立刻就回答了范啸天的疑问,而且这次嘴巴张得更小,话也说得更加清楚:&ldo;不是阴魂,是鬼卒!死了进不了地府的兵卒。&rdo;说到这里,她忽然变换个声调和表情,像是在模仿什么人,而且应该是个老年男人:&ldo;他们暴尸在荒郊野外,他们的坟被刨得七零八落。作孽啊!要遭报应的啊!&rdo;
&ldo;他们没带走你?&rdo;
&ldo;我爹说了,遇到鬼要躲在水里。水里干净,他们身上脏不能靠近。&rdo;
&ldo;你自己躲进水缸的?&rdo;
&ldo;我爹让我躲的,还给我盖好缸盖子,说等鬼卒走了再放我出来。&rdo;疯女子的话越说越清楚,这时她的脸已经算是恢复原样了,不再扭曲着干嚎,嘴巴也终于能合上。这样一来她的模样应该还不算是太丑,只是嘴显得有些大,还有又黑又粗的眉毛很男性。身上虽然被水泡了很干净,头发却是乱糟糟地,泥粒、草叶都有,应该是家里没什么细致的女人替她打理才会这样。而那双飘浮不定的目光和撇动的嘴角,却是可以让人一眼看出她有些低能。
&ldo;你看到鬼卒了?&rdo;
&ldo;看到了,可多了,能在墙头、屋顶上飘着走,没一点声音,也不说话。身上暗黑黑的,像黑柱子、柱子影子、黑影子,嗯……就像……嗯就像……就像那个!&rdo;疯女子突然指向范啸天的身后。
范啸天的心一紧,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抓住一样。不过他没有动,虽然已经感觉到身后有森森鬼影移动,但他却真没有动。
鬼影很多,鬼影更奇怪。是一个鬼影化两个鬼影,两个鬼影化为三个鬼影。所以正在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奇怪。
疯女子刚才说得没错,鬼话传闻中自古就有&ldo;阴魂无声,野鬼墨形&rdo;的说法,而范啸天背后慢慢接近的鬼影是无声的,也是像一团墨色伸展飘忽不定,都与传闻中的阴魂野鬼对应。
&ldo;又来了,鬼卒又来了!&rdo;疯女子马上蜷身蹲下,全不管现在那水缸已经破裂,再没有东西可以将她掩藏。
鬼影无声地围拢过来,四五个鬼影已经离范啸天只有一步距离,伸出的鬼爪眼见着就要掐住范啸天的脖颈。
就在此时,范啸天果断转身,伸手一掌,给了其中一个鬼影一记耳光,声音极其清脆响亮。几个鬼影像被惊飞的鸟儿,一阵乱舞乱飘。就这么一乱,那些鬼影一下化出了更多。原来的鬼影加上新变化而出的鬼影再次涌上,呈弧形将范啸天围住。
范啸天继续从容伸手,给弧形上最左侧的鬼影一记耳光,同样的清脆响亮。那鬼影一闪不见,但范啸天紧接着迈出半步,给一个刚刚化出的新鬼影一记耳光,还是那么清脆响亮。
&ldo;师父,你报出我点位来就行了,干吗一个耳光接一个耳光的。是怪我打扰你和新找的师娘月下诉情了?嗳,也怪了,这月下诉情怎么连衣服都不穿了。&rdo;鬼影之中传出的是人话。
&ldo;哦,那不是你师娘,是我准备给你讨的媳妇。&rdo;范啸天说完话后不屑地吹了下唇上的胡须。
&ldo;师父,那你还是继续打我耳光吧。打死了我我就不用难受下半辈子了。&rdo;
&ldo;下半辈子,我们这一行不定什么时候一辈子就没了,看得到天黑未必就能看到天亮。还是赶紧趁着春宵惨景,她亲人的魂魄还在周围游荡,你们就此把婚事办了吧。这样我放心了,她的亲人也都放心了。&rdo;范啸天的话根本听不出是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ldo;不是,师父,我已经是订过亲的人了,你可不能逼我悔婚另娶呀,做这样的事情可是有损阴德的。这光身子的女子你还是留着自己受用吧。&rdo;鬼影说话的腔调带着几分得意。
这下子轮到范啸天无语了,心说这小子离开自己虽然也有二十多天了,但这一趟下来竟然就把婚事都给订了,本事还真不小。
&ldo;师父,你别不信,我都把你徒弟媳妇笙笙姑娘给带来了。&rdo;
&ldo;王炎霸,你个腌王八!满嘴嚼蛆喷粪占姑奶奶的便宜。你等着,找个机会我借齐大哥的钩子把你钓在市场上割着块儿地卖。头一块、脚一块,背壳十三块。&rdo;废墟中犹自在冒烟的断墙后面传来一个女子爆豆般的骂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