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时辰已过,马上就是点寝的时间了。
宫中今日不太平,虽说陛下已经暂且处置,可御前侍奉的人察言观色,知道陛下不虞。这会儿内侍省的小太监只敢端着名牒在殿外候着,灯火通明的大殿内安安静静,风吹可闻。
沈璋寒负手而立,站在巨大的雕窗前看天际的月亮,冰冷的秋风一阵阵拂过,让人肌骨微凉,神志清明。
后宫倾轧,明争暗斗之事层出不穷,尚在幼子时期就不知见过多少回了,这些年已经到了熟视无睹的地步,对这些伎俩向来是不牵扯朝堂一概让皇后去管。
今日陶贵人一事牵连到姜氏,才让他动了替她撑腰的心思。
姜氏聪慧,并非是一昧温柔贤淑的女子,她即便不需要他亦能从此事中抽身。
只是沈璋寒一想到昨日雷雨交加,她在床榻上捏着他一片衣角不肯丢,温柔似水,满眼关切的模样,他就难以遏制的想将她抱进怀里。
这么多年,能真正抚慰他梦魇的人只有姜雪漪,就算是丹妃也只能陪伴,做不到令他慰藉,更别提那些只能也只想看到他表面伪装的嫔妃们。
身处至高之位,坐拥一切,可沈璋寒的心永远是冷的。
即便他永远不可能将女人看得比帝王之位重,可这也不妨碍他宠着手心那一盏微弱火光。
除非她虚伪,冰冷,背叛,否则谁也不能将这盏火光熄灭。
林威拿着拂尘从外面躬身进来,轻声道:“陛下,棠嫔主子求见,此时已经侯在殿外了。”
沈璋寒收回目光,略带意外的偏头看过去:“请进来。”
说罢,他又淡淡添了句:“叫内侍省的人回去,今夜棠嫔侍寝。”
“是。”林威忙不迭的出去迎人,下一刻,姜雪漪便亲自提着食盒娉婷而至,浅浅笑着向他行礼:“嫔妾给陛下请安。”
她抬手晃了晃手中的食盒,弯眸道:“昨夜剩的桂花,嫔妾方才亲手做出来了,想着这会儿带来给陛下当餐后甜点正好。”
“陛下晚膳用得香不香?还有肚子留给嫔妾的桂花酥吗?”
沈璋寒淡笑去伸手牵她:“既是你做的,多少朕都吃的下。”
滑腻温暖的手进入掌心,方又解释了句:“本答应了今日陪你一起做的,是朕食言。”
姜雪漪摇摇头,跟着陛下一齐走进太极殿内,轻声说:“今晨还好好的,谁也想不到会出这样的事。陛下相信嫔妾,为嫔妾洗情身上的嫌疑,嫔妾已经很欢喜了。”
“只是可怜了陶贵人,她虽和嫔妾不和,可到底也是活生生一个人,从此以后都不能再言语,她这样心高气傲的一个人,还不知会多痛苦。”
她语气很平静,并没有因为今日之事便在陛下身前抱怨或是叫屈,反而温和的替陶贵人表示了不值,足可见她心胸宽广。
但之所以这么说,并不是因为她真的有多怜悯陶贵人,而是因为陛下全权接手了今日之事,背后之人一日不查出
来,那她和陶贵人就是一样的受害者,如此多说一句,这件事在陛下心里的分量就重一分。
背后藏着毒蛇总是让人不安的,姜雪漪也想早点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陛下具体怎么处理,她管不着也插手不了,只要让她知道那人是谁便好。
沈璋寒牵着她坐到榻上,垂眸看着她,温声:“即便背后之人未能查明,陶贵人和她的婢女也在凤仪宫中认准了攀咬你,你就不生气?”
“朕听闻陶氏和姜氏如今相看两厌从不来往,入宫后陶贵人也对你多番针对,这样一个人,你竟也怜悯她。”
姜雪漪低眉轻笑,将食盒中的桂花酥取出来,轻轻搁在案几1上,淡淡的桂花味随着夜晚的秋风萦绕在鼻尖,她柔声说:“生气是有的,怜悯也有。她多番针嫔妾,也得罪宫里其她人,今日才酿成苦果。”
“可嫔妾有陛下怜惜,这才能好端端坐着陪您,不是吗?”
她就坐在沈璋寒身侧,说话的时候稍稍扬起极美的侧脸,含情脉脉的双眼似盈了秋水碎星一般,美得令人难以移开目光。
秋日晚风带起她乌黑如墨的丝,碧玉步摇在髻间轻轻摇晃,生动鲜活,美如画卷一般。
有美如斯,温柔入骨。
沈璋寒心头微动,将她牵过来拦腰抱起便吻了过去,爱怜道:“温柔的女子世间不知几1何,潋潋最难得。”
他径直抱着姜雪漪进去内殿,将她轻轻搁在锦被之上,抬手勾掉了床边帷幔。
姜雪漪藕臂勾着陛下的脖子,细碎的嘤咛:“陛下,桂花酥……”
春宵帐暖,自是无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