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诶,将军!”秋色惊呼,但把声音压得很低,以免被外头的人听见。
也有可能是闽霁现在脑子不灵光,所以听着声音小。
她应该是被扔到床上了,随即额头被巨石重压一下。
“无事,晕厥罢了!”男子说。
她没晕,她都能听到他们说话。她听到男子返回院子,有条不紊地指挥众人干活,官员和府兵听他调遣,避难百姓也听他指挥。他说要在屋顶、屋外和院墙下做机关陷阱,大家就热火朝天地干起来。
“晴哥哥,快去请大夫呀,姐姐快死了!”史湘湘着急道。
“死不了。”男子冷硬地阻止。
她应该确实不会死,但听着这话也觉得够委屈,好像她一点也不重要伤病都不要紧,不死就行。身上不舒服,心里也不舒服,闽霁一茬一茬地冒冷汗。
当天晚上又有人来闯府衙,那批机关及时派上用场。后来巡城的河西军及时赶到,贼人便作鸟兽散。此战京兆府虽然称得上大获全胜,但仍然有不少人负伤。
闽霁发出一身汗,觉得身体松快了些,询问秋色:“伤员可还有地方安置?”
秋色担忧地摇摇头:“除了几个机要重地,凡是有个顶的地方都住满人。”
府衙内伤病者多,女客更多,连府兵休息的大通铺都让出来了,应该是再没有屋子可以安置伤员。这么冷的天,他们一直睡在露天院子里,几个人共用一条棉被。
休息不好,带伤硬撑,好可怜。
“我们去和湘湘挤挤睡吧!”闽霁作出决定。
闽霁的屋子香香暖暖,桌上有糕点,炉上有热茶,这些原都是少府尹讨好之举。她原来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她真不觉得这是享受,比在家时差远了,等换到史湘湘屋里时才知道少府尹有多「用心」。
史湘湘居住条件极糟糕,屋子里挤着五六十人。大家都是好多天没洗澡,夜里寒凉不能开窗,一进门扑面而来一股馊臭热气,简直令人作呕。
屋里只有一张床,横竖乱糟糟地睡满七个人,两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两个哺乳期的妇人,以及三个不足五岁的幼童。
“湘湘?”闽霁在一地熟睡的人群中艰难地穿梭,小心翼翼找落脚点,力争不踩到人。
“姐姐?你怎么来了?”史湘湘的声音却是从屋外传来,“我今夜当值呢!”
她掀帘探进头来,双目炯炯有神。
“我来找你睡觉。”闽霁说。
“可是白日吓到了?”史湘湘心疼道,“不怕,少府尹已经被晴哥哥抓走。”
“不怕,就是找你睡觉,我把房间腾出来给伤员住。”闽霁说。
“合该如此。”史湘湘笑嘻嘻地说,“今日晴哥哥还说姐姐娇气,哼,明儿我们骂回去!哪里是姐姐不懂事,都是少府尹刻意讨好。”
闽霁脸上有点烫,其实此前她从来没想过这一层,没觉得自己独占房间不合适。她甚至觉得在京兆尹的日子难捱,吃住简陋,环境嘈杂。
她今晚突然想对别人好,是因为白天大家帮忙一起捆少府尹。当时她心慌且感动,又有点儿愧不敢当。他们跟少府尹共事,听少府尹命令行事天经地义,没想到竟然会转向帮她!凭什么呢?这得冒多大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