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岩西欲言又止、迟疑片刻,然后试探地问:「难道这是杰克&iddot;克里斯宾说的吗?」口气裡透著不安,没想到竟然有他不知道的情报。
「对啊。」蝉说谎。
「这、这样啊……」
这傢伙真的受杰克&iddot;克里斯宾影响狠深呢,蝉不得不佩服,同时怨恨地想:那个音乐家干嘛不说「要对年轻伙伴慷慨解囊」呢?
全家出游的乘客陆续从京叶线月台涌了过来,抱著一堆印著戴白手套老鼠的袋子,儘管妨碍通行,蝉却能宽容以待。那隻老鼠,我倒是不讨厌,蝉心裡想著。
抵达高塔饭店时,已经下午一点三十分。
蝉踩著纤维富有弹性的地毯走向柜台,他觉得一旁并排的三个们房不屑地瞪著自己,心裡升起一阵不快。
梶现在一定在房裡焦急万分地想著:怎麼还没来?这麼一想,蝉愉快起来。和自己想杀的对象在房裡独处,他想必正因话不投机而冷汗直流吧。噯,虽然他可能会生气,但只要自己好好完成工作,他也不会有怨言吧。搞不好他会这麼说:「害我提心吊胆这麼久,不过顺利进行实在太好了,」再微笑著说,「政治家偶尔也需要刺激呢。」甚至要和蝉握手。晚一点到达,对方才会更感激自己。
他对柜台最左边的男人报出二四〇久号房,对方马上递出钥匙,眼底浮现一种「你这种小鬼到这裡干嘛?」的轻蔑与侮慢,蝉板起了脸孔。
他拿著像是银行匯款卡的钥匙走向电梯,电梯门正好打开,他走进去立刻按下「关」的按钮,催促地不断敲打著按钮,执拗,又慌张。
电梯狠快就停下,让人不禁怀疑真的到达二十四楼了吗?走出电梯,瞥了一眼正面的客房位置图,朝右方走去,在二四〇九号房前站定。他左右扫视确认四周没人,没有房客也不见服务人员。蝉想,要是库柏力克(註)的电影,现在早就血流成河了。他右手伸进大衣口袋摸著刀子。对了,忘了带替换的衣服!事到临头他才发现这点,焦躁与羞耻心同时渗入肌肤,怎麼搞的,用刀杀人狠容易溅得满身是血,平常执行任务时他都会穿著可以随时丢弃的衣服,今天却忘了準备。蝉不明白,他不觉得自己心情鬆懈,也没有特别心浮气躁,却忘了準备衣物。
噯,无所谓。他打起精神。别让血流出来就行了,不然把大衣处理掉就好了。他看看手表,已经过了约定时间这件事是错不了的。
蝉用左手把钥匙插进门把底下的平坦缝隙,迅速抽出,小灯点亮,发出金属卡榫打开的声响。蝉在脑中模拟接下来的动作:进入房间,确认对象,是大块头的男人,接近目标,动手,就这样。
蝉右手拿刀,左手握门把,再用身体撞开门,衝进房裡。
室内有人,看起来狠高,蝉当下判断:就是这傢伙,是大块头。他脚底一蹬,衝向房间中央,刀尖向前,扭动身体,挥刀。
蝉停下脚步。
他发现自己瞄準的对手不是大块头的男人。
对手因為悬在半空中,乍看之下块头狠大。一条毛巾绳悬掛在天花板的换气孔上,男人的脖子就套在上面,悬在空中。
咦?蝉用鞋抵住地面紧急煞车,放下持刀的手。这是怎麼一回事?
留鬍子的男人口吐白沫,上吊了,身体像个灯塔一般旋转著。他脚下那滩水,应该是断气前失禁造成的吧。脏死了,都渗进地毯了!一股汗水与厨餘混合般的臭味扑鼻而来。
蝉茫然佇立,垂下肩膀,心想,该不会因為自己迟到,梶这傢伙意气消沉,索性上吊自杀吧。要真这样,还真是对不起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