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要是女儿身,老子真想娶了你。&rdo;
&ldo;我要是女儿身,绝不会嫁了你。&rdo;许星程习惯性的抬杠。
罗浮生翻了个身,把胳膊枕在头下。许星程的话让他不知怎么的,想起昨晚台上那个女娇娥。那样的绝唱,确实让他听完有种死而无憾的感觉。但既然还活着,那么以后就有的是机会日日听,时时听。这么想着,竟生出了一丝期盼。
许星程哪知道他的思春,起身洗漱完,打开了罗浮生的衣柜。清一色的布衣,长衫,短打,黑的黑的黑的……
许星程翻遍了偌大的衣柜,忍无可忍。&ldo;喂。你就没有一件西装吗?&rdo;
&ldo;你有看过穿西装去砍人的吗?&rdo;
&ldo;……起码有件别的颜色也好。&rdo;
&ldo;黑色经脏。&rdo;
许星程深感他们思维不在同一个频道上,挣扎了一下还是穿上了自己昨天的西装。他摸到西装口袋里的项链,才想起还有一件事忘了做。
慈爱医院里,天婴正仔细地用湿毛巾给九岁红擦着额头,九岁红的眼睛突然睁开了,天婴惊喜地喊道:&ldo;爹!您醒了!&rdo;
九岁红没有说话,又闭上了眼睛。好似很疲累的样子。
天婴一下子就跪在了九岁红的床前。&ldo;爹,我错了!我不该历练不够就擅自登台,坏了戏班的规矩。爹,您要是生气,可以骂天婴打天婴,但是您千万不能气坏自己的身子。爹!&rdo;
九岁红嚅动了一下嘴唇,正打算开口,病房门突然被推开。段天赐拦着戏院老板,神色慌张。&ldo;马老板,我爹还在病中。&rdo;
马老板推开他,闪身往病房里走。&ldo;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正因为段老板病中,我更应来探望一下。&rdo;
九岁红看到马老板,挣扎着要站起来。段天赐赶紧和天婴一起扶住他。九岁红颤颤巍巍地站住,咳咳喘喘,对着马老板鞠躬,作揖请罪。
&ldo;马老板,对不住!我这个班主没有尽好责任,大家期待的开门红没做成,我对不住票友,更对不住您的信任!还请您多担待,再给我和段家班一个机会,我这几日一定养好身子,重新登台演出!这几日的损失,我一定会负责,我就是倾家荡产,也不能让您再受损失了!&rdo;
马老板笑着开口:&ldo;段老板您这是哪里话。即便只有半曲,戏友们都知九岁红是名不虚传。何况您还有位青出于蓝的徒弟,咱们戏院的戏啊,还得您的班子唱。&rdo;
九岁红听出马老板醉翁之意不在酒,意在天婴身上。果然不等他接话,马老板立马提出:&ldo;福隆的戏,以后就由天婴唱吧!只要天婴和段家班愿意留在福隆,昨晚戏院所有损失都一笔勾销。&rdo;
九岁红有些惊讶地看向天婴,虽说她昨夜那一亮嗓惊为天人,但昨晚在场的人寥寥无几,竟还是把名声打响了?
&ldo;班主您还不知道吧?昨天虽然你们在我这惹出了点乱子,可你们戏班的名号却在上海滩传开了。这不,就因为买戏票的人爆满啊,以后除了晚场,每天下午都再加演一场,这些观众可都是冲着天婴来的。这一乱乱得好啊,越乱越显出了这小妮子的稳,小小年纪,就这么能震场,临危不惧,唱腔不俗,假以时日,必能成角儿!&rdo;马老板笑的脸上的褶子都堆到了一起。这洪帮少当家亲誉的一个好字,不出半日就已传遍了整个上海滩票友圈。他当然要想尽办法留住这个金钵钵。
九岁红有些惊喜地看向天婴,但嘴上仍谦虚。&ldo;不敢当不敢当,天婴年纪小,这么大的赞誉,她是担不起的。&rdo;
&ldo;哪里的话!来到大上海,求得便是这么一个一夜成名的机会。天婴运气好,又有实力。她应得的。更何况洪家少当家都说好,那岂能有不好的道理?&rdo;
天婴听到罗浮生的名号,皱了皱眉。
马老板从怀里抽出一张契约,定下了他们的合作。&ldo;我今儿来就是为了和您说这好消息,让您宽宽心。段家班后继有人,您老先好生将养着身体。&rdo;
九岁红应答着,朝马老板鞠躬道谢。&ldo;哎,谢谢马老板!给您添麻烦了!天赐,送送马老板!&rdo;
&ldo;是!&rdo;段天赐送马老板出门。
马老板不忘回头嘱咐:&ldo;对了,今天下午的演出,天婴姑娘可千万别迟到了!咱们戏院可都指望着你呢。&rdo;
天婴不好意思地点头。还有点不敢相信。
九岁红重坐回床上,皱眉想了想,又看看天婴,笑了。&ldo;我女儿有出息呀!&rdo;
段天赐推门进来。
九岁红问:&ldo;送走了?&rdo;
段天赐点了点头。
九岁红笑了,招手让儿子也过来。&ldo;昨晚是个意外。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天婴在这上海滩的名号,也算传出去了。天婴,你一定要好好唱,要定心多练功,万万不可辜负这好天分!我看这世道也变了,谁说女子不如男?什么传男不传女,你俩凭本事说话,将来我这班主的位子,可是要传给当得起的人的!&rdo;
天婴有些惊讶,看向段天赐,怕他多想。
如果说人一出生就拿着三六九等的号牌,那天婴领到的就是张末号牌。戏子从来是被称作下九流的行当,她还是梨园里的下三等的女戏子。这些年若不是仗着哥哥和父亲的庇佑,这个社会哪有她的容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