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斯剑退开些,似笑非笑,“你想说什么?”
“你先说。”看着他的表情,陈琛突然就没那么确定了,“还喜欢他么?”
“哼,比起那个渣男……”斯剑唇角含笑摇摇头,突然伸手捏了把陈琛的耳垂,“我现在觉得你更有意思,真的一点儿也不在乎他跟别人有过点儿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这么大度?”
“你们真的有过……还是有点在乎的。”话头急转,陈琛抿嘴不敢再问了,他神色黯淡几分,松了劲任由座椅头枕遮住嘴巴,声音愈加低沉,“可你情我愿有点什么也,挑不出错吧。再说,我还不是宵征的男朋友呢,没立场说这个的。”
“哦,还不是啊……”想起什么似的,斯剑往关其复脸上看过去,在那个垂眸深思的神情中开了口,“吊着胃口又不答应,还不算是渣男?与其等他回心转意,不如擦亮眼睛往其他地方看看,搞不好还有其他更好的人,没有被你看到……”
陈琛还没有反应过来,是关其复愣一下忽然看了回去,“啊?”
“关你屁事!”斯剑撇撇嘴,“继续呆着吧傻子。”
从窗边往下俯视,陈琛看到向来脾气不怎么好的唐宵征跟司机赔了个笑脸,很快埋身钻进行李架里,隔了许久,他点点从货架边露出脑袋的影子,“我不想要更好的人,我只想要他。”
“斯剑,你说了不喜欢他。”陈琛回过头来,像一只护食的狗,“不能反悔啊。”
唐宵征扶着过道两边的座椅从门口走进来,灰尘浮动的光束拢着他的周身,巴士打个哆嗦调转了方向,缓缓地向密林掩映的山间开去。
“嗯。”斯剑笑意抵达了眼底,扇形重睑垂下来,遮住了满是自嘲的一双瞳仁,“我从来都不后悔。”
被李柬耍了两年他不后悔,把酒后唐宵征悉心的照顾当做喜欢他不后悔,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所以放弃了这个曾经有过好感的人,他也不后悔。
只是……只是略微有点遗憾。
“你坐着吧,这有点晒,我换个位置。”斯剑谁也没看,在唐宵征抵达座位之前,往过道另一边,梁断鸢身后的一排走去。
被甩在身后的关其复看看陈琛的背影,犹豫着跟上,“那我坐窗边,我不怕晒。”
安易持拆下墙壁上束好的帘子,从旁边缝隙里往后递去,“给。拉这个可以挡光。”
“哗啦——”
钻石一般被晒的通透的车厢,陡然多出阴沉沉的一片暗影,斯剑和关其复拢在阴影里,变得很沉默。
“他们这是……”等一行人辗转着再坐上回程的高铁时,六人散成了三组,往不同的车厢坐好,安易持才犹豫着,碰碰梁断鸢的手臂,“发生什么了?”
“想要的东西得不到,心情不好。”梁断鸢想也不想,给他披了件薄薄的衬衣,声音很轻。
“啊……这样。”安易持眨眨眼睛,有些为难,坐直了身体犹豫,“我去帮帮忙吧,也许有人听他们说说话,能觉得好一点。”
“平常的事情大概可以。”梁断鸢按着他坐下,笑了笑,“但这次不行。”
“为什么?”安易持面向他,眉头微蹙。
“听别人说些糟心事,会被传染。”被那双亮晶晶澄澈的眼睛看着,梁断鸢没忍住,屈着食指轻轻扣了下他的脑门,“尤其是对你来说。”
“需要我的时候……”安易持在那双手投下的微弱阴影里皱了下鼻子,那是鲜有的,不太认同的姿态,“我也没有那么脆弱。”
“以前试过么?”梁断鸢不反驳,微微低头看着他的眼睛,“安安静静的听别人诉苦。”
“试过的。”安易持被看的不好意思,笑意抿在嘴角,脸颊泛着微红,他视线躲闪着往下看,“虽然数量不多,但我也有过朋友,他们不开心的时候,我就陪他们坐一会,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就只听他们说话。”
“嗯。”梁断鸢问,“是什么样的朋友?”
“……各种各样。”安易持不自觉掰着手指计数,顿了下之后自己笑了,“啊,好像那些也不算是朋友。”
“怎么说?”梁断鸢伸手捏了他的指尖,粉白的指甲在末端带着一点红。
“高二结束的那年,爸爸给我转了学,让我回家读书……因为在之前的学校割腕被送了急诊,姨妈不肯再收留我了。”安易持靠回椅背里,提到割腕,声音压得低沉,“新学期开学又是陌生的环境,我很怕被孤立,所以拼命地在……讨好别人。”
“跟常去网吧的同学多说游戏,跟看动漫的同学可以提及番剧,遇到打架斗狠的混混就低头避开……各种各样的人,提前做好功课,总有办法应对。”安易持笑着说,“听他们发发牢骚是这些功课里面最简单的一个,我很擅长。”
“给人分门别类划分属性……真厉害。”梁断鸢故意歪曲了重点,他拍拍安易持的脑袋,“那我是哪一类的?”
安易持被他打个岔,当真细细思索着,盯着窗外急掠而过的高压线网,半晌后回头,
“不需要讨好的那类。”
梁断鸢指尖一抖,抬头看过去,正瞧见安易持指尖往空荡荡的鼻梁正中抬了抬,那是一时紧张,想借着扶眼镜的动作掩饰一下,显然忘了自己此刻什么也没戴。
“嗯,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