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本王倒是想听听你们姐妹到底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不过我倒是希望四只眼睛比两只眼睛看得清楚。”
萧云邈看见父亲黑瞳灵光一闪,说不准那是惊讶还是兴奋,反正就是那种很新奇的眼神。
萧岁寒在许多场合通常保持缄默,在做出决断前都愿意先倾听别人意见,萧云邈很佩服父亲遇事时那种沉着与冷静的处事态度,他一直在仿效父亲这个习惯,揣摩着父亲在想什么。
他感觉父亲那眼神很不寻常,父亲的眼光仿佛刚从遥远的地方摸索回来似的。萧云邈没有感觉错,芳草与落英两个姑娘的出现,让萧岁寒想起了十七年前慈净那场浩劫。
那伙歹人绝不是寻常人,而是一伙训练有素的军人。他当时就想,应该是大契人所为。因为他们查验了被烧焦的所有尸体,发现每一具尸体身上都有刀伤,是被杀死后放火掩盖罪行,而且刀口形状几乎都是弧形,只有大契人使用的弯刀才能形成那样的刀口。
漠北距离京城数千里地,他不相信大契人千里奔袭,只是为了杀死寺庙里的人,一定是有其他不能告人的目的,或者就是为了那个孩子。
毋庸置疑,大契人摸得如此一清二楚,也必然有宫里人配合,虽然他手中没有任何证据,但贵妃妫娘娘绝对牵扯其中。除了她,全天下的人都没有任何理由要了那个孩子的命。
“萧王爷,你不会连自己说过什么都忘了吧?”
芳草轻蔑地哼了一声,翻了一个白眼。
反观萧岁寒把顶住下巴的手掌握成了拳,像是有点紧张和不安的那种状态。
“愿闻其详。”
萧岁寒似乎无动于衷,表情恢复如初。
“你让手下兵士检查现场还有没有活着的,要检查仔细一点,声音特别大,特别恼怒,像要发疯了似的。”芳草嘴唇颤抖着,不断地摇晃着脑袋,仿佛痛苦瞬间溢满了她的心扉,那只好手紧握成拳,缓慢地举了起来,“这还不够吗?”
萧云邈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转头看着芳草痛苦得流下眼泪的脸。
他怎么也没料到芳草与落英姐妹就因为父亲带兵赶到现场,说了这么一句听上去很寻常的话,就认定父亲是制造慈净寺惨案的元凶,不远数千里,煞费苦心地想杀掉父亲,你们这是什么脑子啊?
萧云邈原本还担心父亲真的因为害怕某种阴暗事情暴露,参与了慈净寺惨案,但看着父亲在两个幸存者面前那种坦然的神态,顿时觉得芳草和落英两姐妹误解了父亲。
听了芳草指控,萧云灏与妹妹把脑袋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太不够了!”
萧云邈怒吼道,声音穿透众人耳膜,宛如利剑划破夜空,直逼苍穹,惊得紧挨着他的芳草浑身一震,顿时止住了眼泪,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泪眼婆娑地望着萧云邈。
“芳草姑娘,如若不是我极力阻拦,或许你就伤了我父王。”萧云邈抿紧的嘴唇一张,带着某种黑色兴致发问道,“那么,我问你,除了这句话,我父王还说了什么?”
“没有了。我和妹妹就听见这么一句,担心弄出声响,赶紧离开了现场。或许还说了什么,但……”
芳草陡然顿住了口,注意到萧云邈的额头一点点地皱了起来,沟纹深如峡谷,太吓人了,他怎么了,难道他不站着她与妹妹这边了?
芳草不知不觉地把手摸向腰间那个黑色皮袋,眼下能救自己和妹妹的只有皮袋里的东西,她告诫自己。
如果他们对自己不利,她就释放烟雾弹。如果他们阻止她与妹妹逃走,她就与他们拼了,即使与他们同归于尽也没关系,只要能让妹妹逃脱。
她暗暗给自己打气,芳草你可以做到的,不要怕,怕救不了你。于是,她略微扭头给妹妹使了一个眼神,妹妹意会。
“芳草,那么我问你,你听见我父王说话时,现场是什么状况?”
萧云邈脸上颜色像是好看了许多,语气慢慢地缓和下来,芳草随之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
“现场早烧得面目全非,几乎所有屋子都塌了架,还有几处冒着浓烟,你父王用双手不断凶狠地扒拉那些烧焦的房梁。”
萧云邈终于呼出了一口憋了许久的闷气,他目光锐利地瞪了芳草一眼,皱着眉头,额头又挤成了条条深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