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底云深雾绕,待秋漪坠落的身影一点儿瞧不见了,李大麻子方放了心。他对着深崖自言自语道:“大少奶奶,对不住了。怪只怪你冲了主子的眼,来生你再投个好人家吧。”
李大麻子想了一想,便又在崖边跪下,磕了个头,方才又上了马车。洪氏此时正在寒山寺前等着消息。半个时辰后,李大麻子驾着马车,也就到了寒山寺前。
洪氏在车内坐卧不安。她将车夫支开,下了马车,只在路口眺望徘徊。待见到李大麻子的那辆墨青色的马车遥遥地从路头驶过来,洪氏的心里更是跳动得激烈。
此举到底顺不顺利?那秋漪有没有被大麻子给扔了崖下?洪氏只等着他下车与她好消息。
李大麻子沉沉下了马车,大步走到洪氏跟前,看着洪氏渴盼的眼睛,低声说了句:“主子,一切都顺利。”
洪氏听了,心都快飞出嗓子口了。“果然——顺利?”她似乎还不敢相信,李大麻子这样的粗糙人儿,真的将这件事给顺顺当当办了。
“姨奶奶,此事确实顺利。”李大麻子麻木说了事情的经过。他并不敢回想,似乎只要多想了,他的良心便就得不到片刻的安宁。
“好,好。”洪氏连说了几个‘好’字。便又按住胸口问他:“小穗儿怎样了?”
“按着您的吩咐,我将她打昏在驿站了。主子,小穗儿您也要一并——”李大麻子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洪氏就摇头:“不了!她有把柄在我手里。她与我还有些用!”
李大麻子听了,也就道:“那我就过去,将她带了来。”
洪氏也就点头。那李大麻子却又不走,却是立在原处,自言自语道:“今儿个,我的罪孽算是满了!”
洪氏听了这话,内心不喜。这一不做二不休的,反正一条道横竖走到底了。再则,她既下了决心,也从没想过要回头。
“大麻子,你只管按我的吩咐就行了!其余的,你不要多想!”虽如此说,洪氏的心里,到底还是慌。
“是!”李大麻子也就没有多言。
“老夫人要问起,你只说拗不过大少奶奶。大少奶奶中途要下车,你也没有法子。以后的事,你就更不知道了。”洪氏又叮嘱了句。
“主子,我记住了。”李大麻子的脸色,无半点表情。
洪氏就道:“你赶紧将小穗儿接上车,然后回府报信。我须稳住,并不能现在就回府,依旧还要进寺里烧香。”
那李大麻子上了马车,飞速到回了驿站。那小穗儿躺在地上,还昏昏沉沉的。李大麻子三下两下地将她摇醒了,口里说道:“小穗儿,你醒醒!”
小穗儿听了,睁开朦朦胧胧的眼睛,皱着眉头,顿觉头痛无比。待看清面前的人,竟是李大麻子,小穗儿马上反弹般地跳了起来,口里大声问:“你说,你将大少奶奶怎样了?”
李大麻子木然告诉她:“她死了。”
“死了?”小穗儿心里哪愿相信!她激动地拽住李大麻子的胳膊,一字一句道:“是你,是你将大少奶奶杀了,是不是?”
“是。”出乎小穗儿的意料,李大麻子答得十分干脆。
小穗儿听了,一时怔怔。随即就泪流满面。“我明白了!是洪姨娘叫你杀的她,是不是?”
李大麻子就道:“不是。是我看大少奶奶不顺眼,心里早想将她杀了。”
“你说这话,谁信?分明是洪姨娘看大少奶奶不顺眼,支使你将她杀了!你告诉我,大少奶奶的尸首在哪?”小穗儿愤恨起来,只欲要将李大麻子的手给挠破了。
“她的尸体,已经在万丈的悬崖下。”李大麻子也不隐瞒。
小穗儿一听,心里更破碎了。她瘫软在地,想了又想,她决定回府告发。她挣扎着站起,一步一步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