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对这女子感到熟悉的,并非萧何意一人。
尽管反应不如他这般激烈,可赵子乾在看到这红衣女子时,也不免有些怔愣,频频投去目光。
“这女子好生貌美。”赵子乾不禁感慨和疑惑,“虽说初次见面,似乎总有些熟悉,可小爷又分明从未见过这女子。”
“世子爷阅人无数,见到美貌女子,哪个不说眼熟的?”程方野调侃道。
“哈哈哈,倒也有几分道理!”
赵子乾并未过多纠结此事,然而此言听在萧何意心里,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始终难以平静。
可即便有着朝那女子奔去的欲望,然而理智却告诉萧何意,他已无法回头而去。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女子逐渐远去,自此再无任何交集。
而如今这惊鸿一瞥,终究是深埋于心底的意难平。
他没有任何机会去探究涌起的那一丝熟悉感,只能独自驾马前行,带着遗憾走向那可以望见结局的下半生。
那雪终究还是停了,似乎那一瞬的飘摇不过是幻觉而已。长长的迎亲队伍往皇宫行去,抬眼便可见那巍峨高大的宫墙,威严之下,缺了几分随心所欲的自由。
既是皇室嫁女,所谓的繁文缛节相较于萧府只多不少。在宫中走了不少接亲的流程,用了午宴,终于可以将公主请上花轿。
赵敬柔的喜服以红绿为主,十分繁复精致,想是花了绣娘不少的心思。更别说头上的那顶贵重的凤冠,无一不彰显着皇家嫡女的气派与尊贵无双。她今日自是美丽无比,本就姿容出众,又画上精致的妆容,更显端庄明艳,一身的装扮无一不令人侧目与感慨。
饶是她仪态万千,如国色无双的牡丹,光彩夺目。却也终究不如傲立雪中的那株寒梅,天地间唯有那一抹鲜红映入眼帘,令人终身难忘。
没有人能看得出萧何意一整天的失魂落魄,他向来能够很好地隐藏自己的心思,不留任何的破绽。即使内心的那抹空洞越发扩大,将他彻底吞噬,他仍是温和有礼地笑着,迎娶他命中注定的那位新娘。
迎娶公主回府的路上,便如围立在街旁的百姓所料,是十里红妆的盛况。
自出宫后,越是靠近萧府,围在路旁看热闹的人群便越是摩肩接踵,以至于排到了宫门之外。人们探着脑袋、踮着脚尖,都想一睹驸马爷与公主的风采。然而令他们失望的是,他们终究是看不到坐在花轿之中的美貌公主。
可那做工精巧轿子、宫人们精美的衣裳便足以令人们浮想联翩了。
在回府的路上,路过西月河时,萧何意仍是心怀期待能看到那窈窕身影,心中不禁有些忐忑。然而他的目光再一次探向望月桥时,得到的只是满心的失望。
西月河的畔早已站满了围观的群众,可若有心,自是能够寻见一个早已牢记于心的身影。然而不论他如何搜寻,都不曾找到那个令他内心无法平息的女子。
她终究还是消失了。
萧何意不免黯然,僵直已久的背松了几分。望着这人头攒动、热闹非凡的街边,孤寂之感渐盛,飞吹过,涌起阵阵寒意。
最终迎亲队伍回到了萧府,前来的赴宴的客人越发多了起来,饶是萧府的院子大,都已挤满了人,排在门外的宴客更是不少。萧何意如今圣眷正浓,前来攀附之人已越来越多,今日这大喜之日,更是要逮着机会巴结,好礼相送。
因萧何意父母早亡,坐在高堂受礼的便是其外祖父季泽。他那苍老的脸上既是欣慰,又是感慨,看着面前这双拜堂的般配璧人,不免又湿了眼眶。
“好,好,起来吧。”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嘉仁公主赵敬柔仅以扇覆面,故而众人也能得见她的姿容,都夸赞起她与萧何意的郎才女貌来。赵敬柔自是欢喜的,今日的姻缘于她而言已是等候多年,终能实现之时,怎不会喜不自胜呢?
不过她向来矜持,再多的喜悦都藏在眼底罢了。
拜堂行礼后,又是一阵鸣炮奏乐,将这对新人拥入了洞房。进入房间以后,又是一番仪式等着二人,赵子乾等人带头调笑着,但也不太出格。
待仪式流程都走完,便也到了开宴之时。
一时间,婚宴上觥筹交错、欢声笑语。萧何意仍保持着那一丝不苟的微笑,同众人敬酒,喝了大半晌。向来喝酒节制的他,今日破例喝了许多,直到脑袋昏沉、双眼迷离,连双颊亦染上了片片红晕。
这张俊逸的脸上,倒是添了几分魅惑之色。
他醉倒在了这婚宴之上,瘫软在地。众人只当他今日是高兴,这才多喝了些,见他醉倒,便将他抬到一旁的软榻上休息,又吩咐下人去给他做醒酒汤,以免耽误了晚上的洞房花烛夜。
迷迷糊糊之中,萧何意做起了梦。
他梦见了今日那望月桥上的红衣女子,她并未穿着那夺目的红裙,而是一身青绿衫裙。她立在丹枝崖上,处于骄阳之下,位于那片灿盛如火的红枫之中,冲他遥遥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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