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志超又问道:“那你这一辈子,感到最幸福的时刻呢?”
谭婆婆想了一下,说道:“小伙子,不怕你笑话,我这一辈子感到最幸福的时候有三次,第1次就是嫁给我老头子的时候,那可是在冰天雪地里,还是抗联的赵司令替我们主持的婚礼!”
大家一听,无不满怀崇敬地注视着这个趴在床上的老人。
谁能够看得出,已经一头白发,身体微微佝偻的老人,曾经居然和民族英雄赵司令一块并肩战斗过?
梅志超接着问道:“那第2次呢?”
“第2次就是我生永刚的时候,他的名字都是赵司令取的,想想在抗联的那段岁月,虽然艰苦卓绝,可也有许多幸福快乐的时光,至今仍历历在目,让我终身难忘!”
人都是这样,经历艰难困苦的时候,往往都是疲惫不堪,甚至痛不欲生,而一旦挺过来再去回忆那段时光的时候,无疑是自己人生的一笔巨大的财富。
谭永刚闻言,眼眶瞬间红了。
虽然他知道自己的名字,是赵司令取的,却并不清楚自己的出生,给父母带来了那么多幸福的日子和美好的回忆。
“第3次呢,”梅志超问道:“是不是生了谭局长其他兄弟姐妹的时候?”
谭婆婆叹了口气:“他出生不久,抗联就进入了最困难的时期,我们被日伪分割包围,赵司令牺牲了,我跟他父亲也打散了。
他父亲撤到了西伯利亚,我留在当地的深山老林中,一直等到民主抗日联军,也就是后来的东北野战军,再后来改成四野打回来时,才与他父亲见面。
以后是解放战争,他父亲已经成了团长,我们基本上聚少离多,也就再也没有生孩子了。
直到解放后,等到他结婚,开始生了两个胖小子,我都没感觉什么,后来生了小丽这个丫头之后,我高兴的几天几夜都没睡。
别人都是重男轻女,我是被几个小子给折腾坏了,直到这丫头出生的时候,仿佛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谭丽闻言,当场泪奔!
她也一直以为,不仅仅是父亲,恐怕婆婆更加重男轻女。
正因为如此,从小她就有一种叛逆的性格。
当年父亲让她当兵,她拒绝。
父亲又通过关系,准备把她保送到全国著名的军事院校哈军工,她依然拒绝,却主动要求被保送去南方大学。
之所以会这样,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希望以自己与大人们愿望背道而驰的行动,证明自己存在的意义。
当时婆婆不希望她离开海城,再三让父亲给她找份工作,哪怕就是到商业局下属的单位做一个营业员。
现在想起来,婆婆是希望她留在自己的身边,可她却认定婆婆从心里瞧不起她,认为她只配做个家庭妇女。
甚至于离开海城多年,除了寒假的时候回来过春节,平时连一封信都没有。
今天听到婆婆的肺腑之言,谭丽泪眼模糊,愧疚不已。
而在这个过程中,梅志超已经把9根针,插入到了谭婆婆身上的9个穴位。
伤科主任和医生们都观察到,梅志超扎针的时候,根据不同的穴位,采取了不同的针法。
有的是快扎慢搓,就是突然扎进去,然后再用两个指头慢慢搓动。
有的是快搓慢扎,下针前快速旋转着针身,下针的时候特别慢。
他每一次的下针,都会引起谭婆婆一阵微颤。
由于他一直让谭婆婆回忆过去的事情,从而很好地分散了谭婆婆的注意力,也就忘记了疼痛。
其实这种方法,所有的医生都会用,但往往效果都不好。
因为别的医生在面对患者时,为了分散对方的注意力,只会问一些“吃了吗”,“今天天气不错”,“你这个衣服很漂亮”等即问即答的问题,效果明显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