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温渡后那中年人面容微动,似乎是想说些什么,眼底神色复杂,显然是不知道从谁口中知道了一切。
温渡摇了摇头:“我只是来和江柳说两句话,说完就走。”
说完也没再回头看江柳的父亲,推门进了病房。
伤了手腕和腿,病床上的江柳打着石膏躺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手伤的重一些,用一个束缚带吊在半空。
听见动静后江柳有些不耐烦地转过头:“都说了让你别管我……”话还没说完,看见来者是谁后顿了一下:“……温渡。”
“嗯,是我。”温渡轻轻叹了口气,坐在了病床旁的椅子上。
江柳眼眶红了红,因身体不能翻身,他仅能将脸侧过来,眼泪顺着江柳的脸颊滑落:“对不起。”
温渡没忘,在他被丢进那间完全没有光的黑色屋子之前,他也看见了江柳躺在地上,和他说的对不起。
可无聊是在现在还是在过去,这三个字在这些事件面前都太过苍白无力了,伤害已经造成,道歉是没有办法将那些关系上的伤口重新缝补至完好的。
温渡摇头,没有说话。
“是沈悱桐。”江柳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那三个字,“是他带我玩的网赌。”
温渡静静地听着江柳就像是在说回忆录一般地将自己越陷越深的情形说出,越到后面越说的断断续续,贪心、侥幸心、恐惧与仇恨已经混作一团,怎么都无法理清。
将桌上的纸巾递给江柳,江柳把面上的眼泪擦干后和温渡无声地对视着。
“可我明明都知道那是个陷阱了,大脑里却还是驱使着让身体点开那个赌博链接,着了魔般网里面一笔一笔地充钱。”江柳面色发白地转过头,看着天花板,“不过现在好像什么都晚了,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之前已经让你小心沈悱桐,你甚至知道他是我前男友,也知道沈悱桐有婚约。”
温渡的话就像是刀一样将江柳的心脏划开,露出最不堪的一面。江柳苦笑着回头:“对。”
“自作自受,明明知道是垃圾堆还得往里面跳,把自己也弄得满身都是脏污,人就是贱。”
温渡瞥过眼,大概没有一个词能准确地形容出江柳此时看向他的神情,人类的情感总是复杂的。
“可温渡你有没有想过,有些人从一开始就是在垃圾堆里长大的,他们好像生来的被迫在底层爬行,靠着上层的施舍苟活,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
“好像被真正的喜欢过一次都是一种奢望,哪怕是假的他们都会如飞蛾扑火般去尝试,去从别人那窃取。”
可是每个人都不能决定自己的出生,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出生在一个父亲陈年酗酒家暴,后来诈骗通缉而自杀的家庭。
温渡眼睫颤了颤,领口的那股苦艾的香气就像是给他加了些buff般,让他几乎是没有迟疑地开口。
“改变不了的东西就不要企图让他们改变,去改变自己能改变的,比如自己。”
温渡站起身:“要别人爱你的前提是你自己要先爱自己,如果你自己把自己看做是一条狗,一个贱人,常把这些挂在嘴边,那所有人都会那么以为。”
“你自己都不喜欢自己,怎么能指望别人喜欢你。”
虽然期间有过迷茫,有自己对自己的否定,但他清楚的知道一味地否定不去做些什么那永远都不会改变。
“就到此为止吧,江柳。”温渡沉了沉嘴角,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早些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江柳瞳孔缩了缩。
到此为止的是只这次的对话,还是他们之间的关系?
还是在劝解他不要再继续赌博?
病房的门被打开,江柳视线随着看去,看见了在门背后的父亲,那人捂着嘴在无声地流泪,不知道哭了多久。
——亦或者,皆是。
……
虽然不知道江柳那滔天的债务究竟该怎么偿还,但那似乎也并不是他该操心的事情,与其想那些有的没的还不如思考究竟该怎么让沈悱桐吃到教训。
苦恼的温渡殊不知自己已经在试衣间内给某位祁东笙言意里所指的人带来了某些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