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祺不知道自己应该庆幸,还是应该担忧;似乎十年过去,蒋洛盟对“竞争”的理解还停留在当初练击剑的时候。
可现实社会中,真正的对敌可不会点到即止,也不会给他穿戴护具的时间。大家的斗争都是以“打服”为目标的,最好一次结束,一局定生死,还省掉了对方卷土重来的麻烦。
贺祺现在才发现,蒋洛盟对他的进攻,虽然占了先机,实际上却并没有给他造成损失,当真是“点到即止”。
之前季末评价,扣除的奖金蒋洛盟自掏腰包填上了;现在的生日礼物,就算真是蒋洛盟有意为之的,也没有对公司内的竞争格局造成直接的影响。
但贺祺不一样。贺祺被三番五次的“点到为止”激怒了,他是结结实实地咬掉了蒋洛盟一块肉。
事实上,当天中午,贺祺就透过办公室的玻璃墙看到了一切。
阿ay一趟一趟地去碎文件,一盒一盒地整理办公室里的私人物品。下午下班前,阿ay就背着包从总监办公室出来了;一路面色僵冷地低着头,走出了营销部的办公区域。
贺祺还打电话跟林采奕去确认了一遍,阿ay是调岗还是被解聘;林采奕说是后者。解聘理由是重大失职,但给了两个月工资作为补偿款。
贺祺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半晌才问出一句:
“我这次是不是做得有点过分?”
贺祺跟刘美娜很多年不来往了,说实话,他为她鸣不平的意愿没那么强。
贺祺之所以感觉到愤怒,是因为生气蒋洛盟居然那样对他。重点在“蒋洛盟”,而不是“那样对他”。
贺祺扪心自问,如果换成是其他人,贺祺顾念着上下级关系,可能甚至都不会把礼物扔进楼下的垃圾箱里;就算扔了,最多也就一封道歉信,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毕竟是上级,无法一击致命;那就得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但对着蒋洛盟,贺祺很难留这一线;他只想怒火中烧地吼他骂他:别人也就算了,你t居然也这么对我?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但……蒋洛盟又为什么不能这么对他呢?
十年前的同窗情谊,走过十年的绝对空白,还有多少人情上的意义呢?
林采奕不知道在对面想什么,也沉默了一会儿,宽慰贺祺说:
“你别多想了,不用把道德当法律;尤其在公司里,没人这么干。更何况,要是谈道德问题,蒋洛盟做的事比你过分得多。”
贺祺很重很长地吐了一口气,拿着电话沉默着。看着门外已经陆续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的员工们,贺祺心口像压着一块石头一样。
明天开始,阿ay就再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总监办公室里也将只剩下蒋洛盟一个,独自一人在四面埋伏的职场中孤军奋战。
贺祺握着听筒,看着眼前的景象,幽幽地说:
“我好像觉得……有点愧疚。”
然而,贺祺的愧疚甚至没持续超过24小时,第二天一早他刚进公司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多虑了。
他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桌面上的电脑、文件、文具全空了;里面有两个人还在收拾东西,抽屉和立柜里的文件也所剩无几了。
贺祺瞬间如遭霹雳,快步走过去拉住他们问:“你哋做咩啊?”
搬东西的是swipe外包的一个物业公司,人员流动很频繁,贺祺之前都没见过这两个人。
其中一人刚想开口解释,就被贺祺身后的另一个声音打断了:
“放心,不是让你强制休假。”
贺祺惊得牙关都在发颤,朝身后转过去,蒋洛盟正轻轻靠在门边,脸上似有若无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