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洛盟很难受,他感觉自己被隔绝在了贺祺的世界之外。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更不明白贺祺为什么要这样。
蒋洛盟心口发闷,他不知道该怎样界定此时的心情。自责、失落、委屈、愤怒,所有坏情绪都融在一起。认识贺祺以来,蒋洛盟第一次不想跟贺祺说话。
蒋洛盟拉开书包,把贺祺的手机找出来,一声不吭地朝贺祺腿上扔过去。
贺祺意识到蒋洛盟可能是心情不好,可还是习惯性地说了声“谢谢”。
“别谢。”蒋洛盟把头转回来,故意呛他:“以后这种事不要找我,我担不起。”
贺祺的眼神无措地闪了闪,手指紧紧扣着手机的边缘,小声说:“对不起……”
贺祺的口罩很大,几乎把整张脸都遮住了。
蒋洛盟看不清贺祺的表情,只能看到贺祺慌乱躲闪的目光,像环保海报里茫然又可怜的流浪动物。
蒋洛盟心中忽然刺痛,像是有根针戳破了鼓胀的气球,整个人当即泄了气,心又软下来。
蒋洛盟无法继续生气下去。蒋洛盟抬起手,收着力气摸了摸贺祺的头发,语气莫名有些委屈:
“下次能不能不要这么傻了?”
出租车到站停下。
蒋洛盟轻拍贺祺的手臂:“下车了。”
贺祺在蒋洛盟肩膀上迷迷糊糊地醒来。贺祺睡眼朦胧地拉开车门,动作一滞:“到了吗?没到吧?”
蒋洛盟推着贺祺下车:“到了,是我家。”
(十四)衣服脱了
贺祺之前没来过蒋洛盟的家,只在地下车库送过他一次,没真正进去过。
蒋洛盟的家和贺祺的想象完全不同,很潦草。客厅里连沙发也没有,只有两个beanbag懒人沙发。
是因为回国之后一直在忙公司的事,没时间收拾屋子吗?贺祺有点惊讶,还以为蒋大少爷永远有人帮忙处理杂事的。
蒋洛盟坐在一个beanbag里,打开医药箱,从里面拆出一瓶新的红花油,全程不曾抬头看贺祺:
“衣服脱了。”
贺祺脑海里“叮”了一声。
眼下这种情形有点莫名熟悉,跟十年前读高中的时候一样,贺祺有十成把握,蒋洛盟肯定生气了。
蒋洛盟这人生气的表现很奇怪。也不是很火爆地发脾气,也没有一声不吭搞冷暴力;只是语气会变得很生硬,并且拒绝眼神接触。比起生气,更像在竭力隐藏控制。
贺祺因此常搞不懂蒋洛盟在生什么气,就也不知道要怎样出言应对。那些对客户使了千百遍的万金油招数,到蒋洛盟面前一个都用不上。
贺祺暗暗叹了口气,把西装外套脱掉,摘掉领带,一颗一颗解开衬衫的扣子,把衬衫褪到臂弯处。
“我是说脱掉。”蒋洛盟站起来,在贺祺身后帮他把袖子脱出来:“药水沾到衬衫上洗不掉的。”
贺祺没反抗,他也没什么力气了。方才在jazzloun撞到了沙发椅的扶手,肌肉牵拉时,稍不注意就会抽痛一下。
蒋洛盟扶着贺祺的胳膊,拉着他一起在beanbag上坐下。
周景轩力气不小,贺祺原本还没觉得痛的;但真的脱了衣服,看到肩膀和手臂上隐隐泛黄的淤青,贺祺还是忍不住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蒋洛盟的眼神又暗了暗,沉默着把红花油倒进掌心里搓热,揉上贺祺已经显出淤青的手臂。
把淤青揉开是要使劲的。贺祺没法让蒋洛盟轻一点,只能忍着;下意识把头转向一边,皱着眉暗暗咬牙。
不知道过了多久,蒋洛盟的手慢慢停了。
察觉到气氛中微妙的变化,贺祺把头转回去。蒋洛盟的头垂得更低。
“怎么了?”贺祺晃了晃被蒋洛盟拉着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