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了高三之后,班上自愿来上早自习的人明显比以前多了许多,我一向是很早到教室的,高一这个时间教室常常是空的,现在却坐了将近一半的人。
经过近几年的观察,我发现坐在教室里的人往往不是靠视觉和听觉,而是靠直觉来感知外界的。证据就是当我推门进去的时候教室里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在低头翻书。但几分钟后傅雨希进来的时候,大家却齐刷刷把头抬了起来。
真是怪事,难道人人都像数学老师一样长着后眼?
教室里马上一片欢乐祥和的景象,后排的几个高个子男生爽朗地大笑着冲过去勾住傅雨希的脖子猛揉他脑袋上的毛,然后他们高调地绕过讲台直奔他的座位。那些女生也不加掩饰地看着他,我认为他现在还没有修炼成偶像剧男主角那种让女生们不顾一切哇哇大叫的功力,因为有些时候女生比男生更要面子,所以她们也只到看着他傻笑的程度而已,至于边笑心里还幻想了些什么,我就不敢揣测了。但是在我看来这就够傻的了,哪有一群傻瓜围着一个傻瓜傻笑个不停的。
我早就发现我们班每天开始进入吵闹模式就是从傅雨希早晨进门那一刻开始的,他就好像是被扔进炮仗堆里的那根火柴一样,让整个教室都炸了锅。很多人就算不来找傅雨希说话,也通通放下书三三两两抱成团热烈讨论着什么,但无论如何也响亮不过傅雨希这个中心。我一直想向班主任建议,如果想要改善班级学习环境,拔除傅雨希这棵毒草就能解决一切问题!
傅雨希一就坐,我就赶紧把准备好的棉球塞进耳朵里,因为我知道他今天的演说又要开始了。
早自习快要结束的时候,谢安璃才迟迟来到教室。我用余光看见他从书包里斯里慢条地拿出书来一本一本摆在桌子上。
“早上好。”我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跟他打招呼。
他愣了一下,然后冲我淡淡地笑了起来:“早上好。”
看来他不是像我想的那种不可一世的冷漠怪,我松了一口气。说实话,已经快一年没人坐在我旁边了,所以我还是挺想和他好好相处的。
不过主动和人说话几乎是我从未有过的,我在一旁憋了半天气,才鼓起勇气小声说:“昨天我那种态度,对不起了。”
如果有人远远地看见我的样子,一定会以为我是在告白。我自己也尴尬地掐自己,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话,为什么要说的扭扭捏捏的?
“没关系。”他头也不抬地拿出作业本。
“还有一件事……”我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轻轻敲了敲他的桌子。
“嗯?”他轻轻挑起眉毛,虽然是一副认真听我说话的样子,但是能看出来他很不耐烦。
我硬着头皮忽略他不欢迎的目光,继续说着:“昨天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的名字叫……”
“不用了。”
“什么?”我愣愣地看着他。
“没这个必要啊,”他边说边继续翻着作业本,“抱歉,我功课还没写完,一会儿再聊吧。”然后他完全忘记了我的存在,飞快地写起作业来。
“陈简佳”三个字被我含在嘴里,变得无比苦涩,却怎么也做不到若无其事地咽下去。
胸口,久违地微微作痛。
“好可爱的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陈简佳!”
我曾经那么骄傲地告诉每个人我叫陈简佳,这个曾经闪着光芒的令我自豪的名字,我不知道有一天我会连说出来的资格都没有。
如果他还在生昨天的气,我可以理解;如果他真的是我想象中的冷漠怪,我也不会介意;如果他是个爱找茬不良少年,我更不会计较。可是他偏偏那么礼貌,那么认真地回答了我,仿佛在语重心长地教育我:没有这个必要,你的名字没有人想知道,你是谁,没有人在意。
为什么没有必要?如果很多时候,像这样的问题能够这样直接问出来就好了。没有问出来的原因,也许是害怕对方会同样直接的回答。而真正鼓起勇气准备好要问出来的时候,却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所以我就只能在早自习剩下的时间两眼发直地盯着课本边后悔边生闷气。
早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来的时候,我依然沉浸在愤懑感中。谢安璃也终于补完了作业,终于松了口气地合上作业本,他把手伸到我面前试探着问:“帮你一起交上么?”
“不用!”我瞪了他一眼,把书狠狠往桌子上一摔,“蹭”的站起来隔着他把作业递给课代表。
坐下的时候我看到他正目瞪口呆地望着我,他一定觉得我是个怪人,明明几分钟前还一副讨好的嘴脸,转眼间又发起脾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