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心道不好,几步上前推开房门,直接闯进了薛文姝的闺房,只见浴桶里冒着淡淡的白气,却不是热气,而是冰块融化的寒气,而半桶冰水中间,赫然倒着苍白瘦弱的薛文姝!
“三姐姐!”跟进来的宝篥不由大叫。
宝钗一步走到门前,抓住彻底傻眼的婆子:“快把三姑娘抱出来,放到床上去!”
“出什么事了……”宝篥那一声太尖锐,锁在书房自闭了半日的薛蛟匆匆赶来。
书生帽歪着,头发也枝楞了好几根,脸上顶两只大大的黑眼圈,薛蛟这两日承受得太多,应接不暇,只能以颓废相对。
宝钗赶紧拦着他:“三妹没穿衣服,你等会再进去,先去告诉大夫,三妹洗了冰水浴,再让人炖热汤拿人参,快!”
薛蛟被“冰水浴”三个字惊得愣住,半晌打了个寒战,赶紧冲出去叫大夫——三妹身体一向不是很好,上次在爹书房外跪到晕倒,还没养过来呢!
又有人被这番动静引来,险些被薛蛟撞倒。宝钗回头,对上那张与薛文姝一模一样的脸,忽然冷笑:“看样子,二妹妹可不是有病的样子。”
薛文静跑得急,脸色红扑扑的,眼里更是精光骇然,看向宝钗尽是恨意。
双生姐妹,薛文静明艳张扬,薛文姝则黯淡无光,如今更是黯淡得连血色都没了。
怎么都不像是个有病的样子。
宝篥楞乎乎地看:“二姐姐,你……好了?”
薛文静这才反应过来,这还有个小东西,心道不好,正盘算该说些什么圆过去,宝钗却一步上前,在她耳后一抹,抹了一指的白粉。
宝钗在心里冷笑:竟然比穆梓安涂得还浓。
宝钗将白扑扑的指尖给宝篥看:“你二姐姐来得太急,脸上的妆还没洗干净。”
当着小妹的面被扒了皮,薛文静气急:“你……”
却是宝篥的大吼:“二姐姐你竟然骗我!”
“我、我没……”薛文静咬牙,再次瞪着宝钗。
明明就是大房苛待二房,明明就是这个薛宝钗——明明薄凉至极,却总装一副温柔可亲的模样,全家还都瞎了眼底说她好!薛文静死死咬着牙,她只是想让这个家的每一个都知道这大姑娘的真面目!
“无论你想说什么,都给我闭嘴!”宝钗眼中厉色尽显,如霜刃利剑般逼人,“就回答我一个问题,你知不知道你妹妹为什么洗冰水浴!”
薛文静被宝钗的逼问骇得倒退一步,强撑着一抹轻蔑的冷笑:“我从来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这是实话,虽是双生姐妹,薛文静却万分瞧不上薛文姝的胆小怕事。南京城都道,薛家有三个快要议亲的姑娘,大姑娘知书达理,二姑娘稍逊了些但也不错了,而三姑娘……头一次听说,薛家还有个三姑娘呢!
每每想到这些,薛文静都恨得咬牙切齿,对那个与她一般长相的妹妹的气恼甚至更甚于对宝钗。母亲明明告诉过她们,她们有王府血统,可薛文姝竟然甘愿平庸、甘愿给眼前这个所谓沽名钓誉的薛宝钗当陪衬,简直是自甘堕落!
受穆氏影响,薛文静自小便将宝钗当成最大的对手,可原来那位从不理睬,现在这个曾经叫容葭的灵魂更是不屑一顾。宝钗扫她一眼,随即牵开宝篥,给赶进来的大夫让路:“既然你不知道,一边呆着去。”
薛文姝已经被裹好了衣服安置在床上,露出的脸和脖颈看不出一丝血色,苍白到可怕。全身蜷着,即使昏迷,已然用手紧紧按着心脏,似乎是疼得厉害。
老大夫一看就直跺脚:“这姑娘身子弱,根本禁不住冰水!”
被冰水激到昏迷的,怎么救?
赶紧含参片啊!
人参性温,又是保命之药。只是,老大夫看到那截须丝长长的老山参时赶紧又拦了一把:“莫用这个,她年纪小,虚不受补,用普通的参就行。”
薛蛟又赶紧让人去换,期间各种忙碌,还把薛王氏、薛胡氏等几个太太夫人都引了过来,一瞧虚弱到快没气儿的薛文姝,都惊骇不已:“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闹了这出,连薛王氏都顾不上二房姑娘装病还是不装病的问题,赶紧让大夫——救人啊!
是全家一起看着长大的姑娘,还能就这么没了?况且薛王氏知道,薛彬虽然明说了要分家,心里却定然不忍这几个孩子困苦。薛王氏是个很单纯的妻子,薛彬待她真心,她便也真心为薛家,直接跟大夫说:“薛家不缺钱也不缺药,您一定要治好三姑娘!”
薛蛟更甚差点给老大夫跪下,一屋子人围得水泄不通,薛文静被挤得东倒西歪,差点倒出门外去,不由更恨那个躺在床上的三妹,好好的做这种蠢事,不知道惹了多大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