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等……”赵孙颤抖着声音,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赵宸却没有再理会他,而是转头看向黄胜赵,皱眉低声道:“伤的可严重?”“回少主,不重,”黄胜赵垂着头,忍着疼痛咬牙回着赵宸,“小的方才护住了要害,只是一些皮肉伤而已。”“是吗?”赵宸看着黄胜赵,再次皱眉问道。“是,”黄胜赵咬着牙,嘶着气,低低回道。“有我在这,何须强撑什么,”赵宸不悦地看向黄胜赵,随即又抬手一挥,示意对方来到自己身后,“等会随我去后院一趟,我带你找护院郎中看看。”“多,多谢少主。”黄胜赵仍是垂着头,看不清面色,但语气中却是极尽感激。不过赵宸对此却没有在意,他仅是点点头,随后目光又再次落到赵孙三人身上,“至于你们三人,无故打杀府内同僚,还妄图抢夺他人之物,被发现后还欲欺哄于我。”“不仁、不义、不诚。”“如此劣货,又怎可做我赵府家仆!稍后你们自己带着东西滚出赵府,若还让我看见你们出现在赵家,莫怪我不留情面。”赵孙惶恐地抬头看了一眼赵宸,见对方面色赤红,仍是一派愤忿之相,而在他身后,又是死死盯着他们的黄胜赵。那冰冷的眼神,一时竟压过了赵宸的怒目,让赵孙忍不住更为颤抖起来。原先还准备说出的告饶之词,也匆匆换上了一句懦弱的“遵命。”赵宸闻言,当下也冷哼了一声,转身快步朝外走去。而黄胜赵也在冲心神发颤的赵孙,冷冷勾起一抹笑后,也快速低头,跟上了赵宸的步伐。只是不等两人走出多远,陈寻便闪身出现在了赵宸和黄胜赵的面前,而后低声笑道:“故人重逢,真是,恍若隔世。”风卷起地上落叶,吹动着三人衣袍。方才还愤懑于胸的赵宸,也在听到陈寻的话后微微一愣,随即转头看向身后黄胜赵,有些不肯定地蹙眉问道:“陈兄,与我这府中小厮相识?”陈寻看着因自己的话,同样错愕抬头的黄胜赵,在与对方对视一眼后,又自然地笑着摇了摇头,不好意思道:“刚才远远望见这位兄台侧脸,有些像我认识的一位故交,一时恍惚才说了这番话。”“现下细细观来,却是发现我那故交与这位兄弟,还是有些许差别。”“是我识人不清,让二位见笑了。”“陈兄何必这般客气,”听到陈寻的解释,赵宸也将目光重新移了回来。“不过是一场小小误会,再说我等又没因此生有困扰,这声道歉,实乃不必。”“少主说得对,”黄胜赵不知道身前少年是什么来历,但见他与赵宸相谈时,赵宸隐隐处于下位的交谈方式,也知道对面人的身份,定比自己想的要大。所以在赵宸笑着回应陈寻后,他也不敢多有怠慢,忙顺着赵宸的话,应和了一句。只是陈寻听到他附和,却是眼神有些古怪地冲他看了一眼,而后不等黄胜赵体会出这眼神是什么意思。陈寻便又转头看向赵宸,笑道:“这位兄弟想必就是宸兄口中所说的,颇有绘画才情之人吧。”“正是他,”赵宸点点头。“存良自幼与我相伴,这十数年来,我学什么,他学什么。”“虽然于诸多学目上,他天赋都不甚明显。”“但唯独在绘画一道上,他却有着独特天赋。”“常人作画三月才能出一精细成品,他至多需七日便能成,且精细程度还要远远胜过常人三月之作。”“在陈兄入府前,有数名江北画师来府内教习于我,而存良则在旁侧静听,一堂课下来,他所吸收的知识与我也不遑多让。”“如此璞玉,怎可埋没。”“所以在陈兄入府后,我就有心想向陈兄推荐存良,想让你们好好认识一下,只是苦于先前一直有事缠身,没有寻到好机会。”“既是如此,”陈寻侧目看了看黄胜赵,见对方也带着少许倾慕与求识的目光看向他后,他也微微一笑,低声道:“赶早赶晚不如赶巧,今日相遇存良,我等又无要事在身,不如现下就去一观存良画作如何?”“若真绘的如宸兄所言那般好,我也可给存良一个机会。”“真的?!”赵宸瞪大双眼看向陈寻,随后又激动地笑着拍了拍黄胜赵的肩膀,“陈兄盛名冠绝姜朝,你等会可要将平生最得意的画作拿出来,要是能入陈兄的眼,你这辈子……”赵宸话语顿了顿,随后又扬起一抹笑,说:“坐拥豪宅美眷,都是最次最次的。”“小,小的多谢少主推举之恩,小人一定不负少主期望。”黄胜赵低着头,语气带着惶恐,但更多的则是激动振奋之情。而赵宸瞧着他这模样,也满意地点了点头。……穿过重重廊道,迈过前厅别院,一路直抵院内西处。伴随着咯吱不断的门檐推拉声响起,刚刚进入黄胜赵房间的陈寻,也不由得挑了挑眉。旋即侧头看向身后赵宸,语带笑意地打趣道:“这房间,看来有待修缮啊,宸兄。”“陈兄说得是,”赵宸在陈寻身后进入房间,在环顾房内一周,见诸多角落都被细密水珠浸透,整个房内都弥漫着一股潮湿腐朽味道后,也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但很快,他又抬眸看向同样进入房内的黄胜赵,语气带着些许不解地问道:“我记得你先前住处不是在向阳的地方吗?怎么搬来了……”“这里,”两字没有说全,赵宸便想到了方才赵孙三人对黄胜赵的欺凌。仅是他和陈寻撞见的场景,赵孙三人就这般欺压黄胜赵,那在他所看不见的地方,其他人对于黄胜赵的欺压又怎会少与轻?想到这,赵宸也不禁皱起了眉,对于刚才放任赵孙三人离府,而没有再多施惩罚的举措,隐隐升起了悔意。不过不等他将这情绪酝酿好,黄胜赵就低着头,轻声解释道:“是小的受不住向阳房间的燥热,特意与其他人换了房间,非是其他人欺凌于我。”“真是这样?”赵宸拧着眉,有些恨铁不成钢的,不悦的看向黄胜赵。“正是如此,”黄胜赵半弯着身子,因动作幅度稍稍有些大,又不免扯着了身上的伤处,原先还算正常的语调,也兀地变为了嘶哑之音。赵宸瞧着黄胜赵这模样,眼中不悦之意更为炽盛起来。虽然他不太在意黄胜赵到底伤得有多重,有多惨,但对于自己已明确展露庇护之意后,在他离家,那群下仆竟然还敢这般放肆地以下欺上,丝毫不顾他的面子,欺辱凌压黄胜赵。更令人恼怒的是,还让他在陈寻面前,活生生地瞧见了他们以何种方式欺凌的黄胜赵。这已经不是丢他的面子那么简单,更是在告诉着陈寻,他们赵家家规是何等孱弱不堪,竟连区区的家仆小厮都敢不遵守。这脸,已是丢尽!所以在见到黄胜赵因为被殴打,而不断嘶嘶哀痛后,赵宸眼中的羞恼愤怒之色也越发浓烈了起来。甚至还生起了将赵孙三人抓回来,狠狠惩戒一顿,再丢出去的念头。不过还没等他将想法付诸现实,一直观察着赵宸与黄胜赵互动的陈寻,便出言打断了他的思绪,道:“房内湿气重,不知存良画作如何安置?”听到陈寻的话,原本还沉浸在引导赵宸情绪,试图让对方好好惩戒其他人一番的黄胜赵,也猛地回过神来。随后一边抬眸,眼神飘忽地快速看了陈寻一眼,一边忙向房内走了几步,从一木箱中拿出了几幅画作。“室内水汽重,所以为保护画作不受潮,小人特意用油纸将画作包裹,放于箱中。”“这些,便是小人近日所作之画,公子请看,”黄胜赵小心翼翼地将画作摊在整个房间最为平整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