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与她,秉烛夜游江南。山中寺月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
他们曾经走过铺着红地毯的礼堂,看过暮霭沉沉的山恋和原野。
春夏秋冬,季节更迭的美。
薄日的清明,新月的朦胧,他都曾与她共享过。
他和她一起生活过,想象过,陪伴彼此分分秒秒,直至白发苍苍,垂垂老矣,相守不忘。同枕共穴,至死不休。
可他后来,慢慢就变了心。
他说,他有了别人,他要对她负责。
后来,他把那个女人带回家。
他宠爱她,他守护她,许下诺言。白发苍苍,直至世界尽头的人,不再是她,而是变成了她。
他们,仍然还是夫妻,但他变了心。
他的喜欢,宠爱和呵护,给了别的女人……
此后,他们中间多了一个女人,也多了另一个家庭。
如此别扭可笑荒唐的度过四季,可他们确实也走到了白发苍苍,垂垂老矣。
迟长河送到医院后,连佳慧去书房,拿起书桌上的离婚书,轻轻撕裂了——
她把电话打到医院,轻声细语,告知浑身插满管子,呼吸困难的迟长河,“离婚书,我撕了。等你出院,再说吧。”
迟长河面色苍白,气短无力,舌头涩重,许多话哽在喉咙,说不出口。
听到她撕了离婚书,他眼皮沉重地抬起,流泄出几丝灰暗渐亮的光线,嘴巴翕动,颤颤的:“佳慧,我,对不起……”
喘着气,简短挤出几字,是他道歉的话语。
垂了眼睑,一颗浑浊的泪珠,缓缓地从眼角划过——
左美凤扑在他床头,抓着他的手,痛哭失声:“老爷,老爷,你不能走啊。你走了,我怎么办?老爷……”
她哭喊着,转头就朝旁边站着的迟郁寒大嚷:“三少爷,你不是一直恨你爸爸,怪你爸爸吗?那他快死了,你是不是很开心,很满意啊?
你终于盼到他死了是不是?
三少爷,你虽然是迟家的老三,但你才是迟家的嫡子,你才是迟家的继承者。
你父亲他一直分得很清楚!他把给你的东西,都在他的遗嘱里。他的遗嘱里条条款款,全都是提及你,没有我们母子三……”
左美凤泪流不止,泣声道,“他和我说,是郁寒的,你们谁都不要动他的。
他和我说,那年朝你胸口上开枪射击,是他这辈子做得最糊涂的一件事。
虽然他事先知道你穿了防弹衣,但也后悔了。他悔恨不已,他说,万一你没有穿防弹衣,他会永远不能原谅自己……
你父亲一生好强,从不示弱。
他是有些地方做的不对,可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为公司考虑。
他这辈子,也许对不起许多人,可是,他从没有,对不起公司。”
迟郁寒挺拔的身躯一震,大概是因为左美凤那句,父亲知道他穿了防弹衣,所以他,才朝他胸膛上开了枪?
如果当初,他没有穿防弹衣呢?
当子弹贯穿过胸膛,他的生命也将终结,父亲的后悔有意义吗?
冷酷地微勾起唇角,迟郁寒目光冰冷,面无表情地望着,暂时还没走,喘着气的父亲。
他微闭着双目,胸膛起伏,在死神之间痛苦挣扎,时不时张开一下嘴巴呼吸,发出不太清晰的音节。
“老爷老爷,你想说什么……”左美凤泪水潸然,侧耳扑在他嘴旁,听他模模糊糊,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
房间里憋闷,迟郁寒欲走,刚刚抬起腿,就被人从后面抱住一只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