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这样说,伊冯娜的眼泪就悄无声息地掉了下来:&ldo;泰伦斯还很年轻,只要努力下去,他可以成功的,他只是缺乏一些自信罢了……&rdo;
&ldo;够了……&rdo;泰伦斯有些飘忽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ldo;你们这些讨人嫌的女人,真是够了……&rdo;
说完这句话,他忽地抄起手边一瓶完好的阿佛洛狄忒,&ldo;砰&rdo;的一声砸在墙上,酒瓶碎裂,他手上只剩半截尖锐的利刺,还在不停地滴着通红的液体,他像是疯了一样猛地拉过离他最近的桑荞,手中的凶器直抵在她雪白的咽喉。
季晴川的眼神只在瞬间冰冻:&ldo;放开她!&rdo;
&ldo;哈哈哈,&rdo;泰伦斯却已无暇顾忌任何事,此刻他又哭又笑的表情,像极了一个神志不清的疯子,&ldo;雨果,哈哈,雨果,这么多年来,他是我心目中唯一的父亲,我多么希望他能有一次认真看看我,看看拼命努力的我,而不是什么该死的帕特里克或是伊冯娜。我陪伴他这么多年,做了一切他所希望的事,到了人生的最后时刻,他却满脸向往地告诉我,他要做一支代表爱情的粉红起泡酒,他想知道,帕特里克不惜一切代价追逐寻觅的,到底是什么,他想知道,伊冯娜苦苦守候从未放弃的,到底是什么。即便身体已经不能行动,他却还是每天亲自指导着我完成所有的步骤,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这是他活下去的全部意义,他只爱天才,不爱我……起初,我只是想看到阿佛洛狄忒的失败,但是每天,看到雨果躺在床上经受那样的痛苦却一脸幸福的样子,我都在想,如果他们不存在就好了……我一向都是最倒霉的那个人,我怕仅仅一个次声波源不起作用,就特别订做了酒瓶和酒柜,我还是怕不行,又少放了将近一半的酵母,就像我做的酒一样,永远是那么地多此一举,最终只能做成一个四不像……可是,这次我成功了不是吗,帕特里克死了不是吗?是啊,我唯一做错的事,就是高估了伊冯娜的勇气,如果他们能够死在一起,就好了……&rdo;
&ldo;我叫你放开她!&rdo;季晴川向着泰伦斯的方向大步走过去。
&ldo;别过来,把钥匙给我,快点!我要知道,雨果最后选择了谁,我一定要知道!&rdo;泰伦斯颤抖的手握紧了那块碎玻璃,几乎是无意间划伤了桑荞的皮肤,通红的血迹瞬间沿着脖子的弧线流下来,桑荞吃痛般低低地叫了一声,眉心都锁在了一起。
季晴川毫不犹豫地将钥匙扔给了他,泰伦斯推开桑荞一把抓过钥匙,然后风一般冲出了工厂,季晴川疾走几步将桑荞拥在怀里牢牢抱紧,手指也覆上了她的伤口。
一股愈发奇怪的感觉在桑荞的心底升腾,在他们紧随泰伦斯回到本馆的路上,她拿出手机,悄悄给柯景伦发了一封邮件:&ldo;我想要全球最大的一颗粉钻阿佛洛狄忒从1660年问世至今的所有拍卖纪录以及相关的新闻报道,越快越好。&rdo;
【恋人之血】
一辆越野车小心翼翼地行驶在深夜的29号公路上,坐在驾驶席的桑荷手心都是冷汗,虽然她已经在爱丽丝的强制建议下考到了驾照,但像这样的独自上路,还是第一次。蜷在后座上的秦枳已经昏迷不醒,没法给她任何帮助,她只能按照全球定位系统的定位独立寻找最近的医院。一路上她都非常害怕,究竟杰特要她给秦枳吃下的药片是什么?
想到这里,她的右脚几乎是出于本能般踩上了刹车。
如果他死了,该怎么办?如果那片药其实是足以置人于死地的毒药,如果杰特依然爱着姐姐,如果是他要自己杀了史蒂文?
警察会相信谁?
他是律师,他有的是办法让法官判自己有罪不是吗?
她越想越怕,到最后,她不敢再向前一步。
这里很安静,没有一个人,盘山公路的左侧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湖,如果把车子推下去……
桑荷的眼泪掉下来,该死的,我到底在想什么?
可是我真的好怕啊……
没有怀孕的事,再过几个月他就会知道,到时怎么办?
她越想越急,越急就越不知该如何是好,脚下也乱踩一通,车子的速度时快时慢,她的双手暴躁地砸上了方向盘,就在这时,一种速度飞快的东西忽然穿透了前挡风玻璃,射入了无人的右前方座椅。
桑荷的头脑瞬间一片空白。
即使刚刚才客串了一部动作戏,她也不能及时理解到,就在前一刻闪电一般擦过耳畔的东西,居然会是一枚子弹。
她只是出于本能般全力踩下油门,拼命加速。&ldo;噗&rdo;的一声,又一枪打中右后车胎,车子顿时以桑荷完全无法控制的速度,疾速地撞破围栏,冲入湖底……
桑荷的头撞在挡风玻璃上,剧烈的疼痛让她在瞬间失去意识,只是仍然隐约感觉到钻心刺骨的寒冷沁入五脏六腑,四肢顿时都不再有感觉,一个温暖的身体缓慢地靠近自己,她似乎闻到了空气之中那股血的味道,温暖的、粘稠的,腥气扑鼻的……
※※※
回到本馆的时候,泰伦斯正呆呆地站在通往二楼的楼梯上,颤抖的双手牢牢握紧遗嘱,仿佛要将它捏碎一般。此刻他脸上的表情仿佛十分疑惑,又像十分悲伤,他再度仔细读了一遍遗嘱的内容,唯恐漏掉任何一个字,然后,他惶然抬起头来,看到了紧随其后的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