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那个佝着背的男人送完最后一车尸块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在他离开后,陆小凤便上前翻检起了尸块,丝毫不在意脏污。
不过在那之前,他提前把锈剑放到了稍远一些的、几乎闻不到尸臭味的地方,以防锈剑也会被弄脏。
过了好一会儿,初七才看见他走回来。
他一边走一边拿着一块丝帕擦手,擦干净后又碍于暂时没地方处理,只好把丝帕再塞回了衣服里。
“走吧初七,回去了。我刚刚可是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呢。”
话是这么说,但他却丝毫没有再把锈剑拿起来的动作,不仅如此,他甚至还在说完话后就立刻大步向前走去,完全没有要等她的意思。
初七愣愣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不太确定他这么做是不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想了一会儿,眼看人都快走远了,她这才变回人形,先是对着乱葬岗拜了拜,然后才去追人。
她小跑着往前赶去,几步就追上了陆小凤,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便和他并肩行走。
陆小凤的脚步顿了顿,然后才继续往前走。
——没关系的,并不需要你一个人去承担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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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大亮,陆小凤已经洗完澡换好了衣裳,此刻正在同花满楼讲述着昨夜的见闻,说到那些被毁坏后又被人随意丢弃在乱葬岗的尸块时,他显得格外的气愤。
他和初七自离开乱葬岗之后便一路紧赶慢赶,总算是在太阳出来之前回到了客栈,一回到客栈后初七就再维持不住人形,再次变回了锈剑的模样。
就跟个僵尸似的,一见光就没。
而陆小凤也被花满楼塞进了浴桶里,至于他换下来的脏衣服嘛,当然是全都扔进火盆里烧干净了,保证不会留下一丁点对我方不利的证据。
“虽然他们的头颅都被砸碎了,脸也被毁得面目全非,但是很显然,做这活的人很敷衍,尸体耳朵后面的皮肤都没清理干净。”
“我很仔细地检查过了,完全没有纹过身的痕迹,你们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吧?”
陆小凤愤愤不平地说着,末了还忍不住灌了一大口茶水用来抚平内心的怒火。
“新国王的名字就叫猎鹰,那些被救走的死士身上也纹着猎鹰,我看他们就是这个国王的人。”
被摆在桌上的锈剑里,初七瓮声瓮气地跟着发表了意见。
“不尽然,虽然目前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这位新国王,但我总觉得……太明显、也太刻意了。”
花满楼沉默地听完,发表了不同的看法,而后他又接着说道:“若是公文递交得顺利,那不出两日,我们就可以见到这只‘猎鹰’了,届时再好好观察一番也不迟。”
“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陆小凤点点头,正准备抄起锈剑回房补觉,孰料下一秒房门就被老布推开了,他说此地宰相遣人来请他们过府一叙。
“就是那个现在地位尴尬的老宰相?”
陆小凤戏谑了一句便转头看向花满楼,准备听听他的主意。
“……既然人家都来请了,那我们就去看看吧。”
花满楼拍了板,于是众人便立即下了楼。
一出客栈的门就看见一辆装饰豪华的大马车,四匹白马并驾齐驱,每一匹都被养得溜光水滑的,品相绝佳。
与中原的马车不同,金瞳国的马车是穹顶的,最顶上还镶嵌着一颗金灿灿的珠子,在日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这马车不仅整体形似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南瓜,车身上下还都用镀了金的铁条弯曲成各色花样,看起来格外像南瓜藤。
陆小凤上了车后便东摸西看的,不时还用锈剑戳来戳去,惹得初七可烦了,若非外面还有外人在,她多少都要开口骂两句的。
马车在集市上颠簸来颠簸去的,没一会儿就弯进了一幢大院子里。
出乎大家的意料,宰相居然是亲自带人来迎接他们的。
他把自己的姿态摆得极低。
那是一个极其清瘦的老人,眉目温和,背挺得很直,颌下蓄着一缕胡须,穿着一身与这大院不太相称的朴素长袍。
看起来是个十分慈祥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