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说张刚啊,他家搬走老久了。”郁凇客气道:“那您知?不知?道他家搬哪里去了?”排队的人纷纷摇头,都说不知?道,没听说过。后面一个排队的大娘突然道:“他家是偷偷生孩子去了。他家婆姨肚子多少年都没动静,后来又有了。突然搬走,肯定是躲到乡下生孩子去了。”“他家那个女娃不是抱养的吗?”后面有人问,“他们自己再生一个,镇上管超生的也管不着?吧?”“什么抱养的,那女娃是他们偷偷买来的。”那个大娘一脸神秘道,“还不是怕计生办去查,他们连夜跑路了。”那大娘说完才想起?来,旁边站着?的郁凇似乎是那个张家的亲戚,当人家的面说坏话,顿时尴尬的有点臊脸。郁凇自然不会生气,又问那大娘:“那您知?道他家那个女娃后来去哪了吗?”“不知?道。”大娘摇头,目光躲闪,“肯定跟着?他们搬走了。”见?那大娘藏着?掖着?,不肯再说实话,郁凇将她请到一边,低声道:“大娘,不瞒您说,我们这次来就是想找那个女娃。您要是还知?道什么,麻烦一定告诉我吧。”他说着?,又从?兜里摸出一叠粉红色的现金,卷成一卷,塞到大娘拎着?的菜篮里。“哎呀!这怎么使得!”大娘连忙拒绝,要把钱还给他。后面那些看热闹的人悄悄瞅着?,都艳羡坏了,纷纷嚷嚷着?让大娘知?道什么赶紧说。可是大娘却?有些害怕,一劲儿地要还钱。郁凇按住大娘的菜篮,诚恳道:“大娘,麻烦您了。我是张刚家的亲戚,那女娃是我妹妹。我真不是坏人,可以给您看身份证。”看到他拿出的身份证,上面的照片的确和他本人一样,也或许是被郁凇那满脸的期盼打动了,大娘拉着?他的袖子又走远了一些,悄声道:“你?那个表叔啊,可不是什么厚道人。他婆姨怀孕以后,他们就暗地里打听,要把那个女娃送走。听说他婆姨七个多月的时候去医院照过,是个男娃。他家搬走以后,那女娃还不知?道送去什么地方,我是真不知?道了。”郁凇眉头紧拧着?,一时间难受得说不出话来。大娘见?他脸色不太好看,连忙又要把钱还给他。郁凇按住她的菜篮,默然道:“大娘,您就踏实拿着?吧,谢谢您跟我说这些。”他说完便转身回到店里,鸡丝汤已经上来了,满满两大碗摆在桌上,热腾腾地冒着?白汽。盛如馨看他神情?落寞,便知?道他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见?她盯着?自己,郁凇很?快缓和面色,拆开一次性筷子递给她:“吃吧。”盛如馨接过筷子,摘下口?罩,慢吞吞地拨弄着?大碗里的几根鸡丝,实在有些下不去口?。她平时要保持身材,很?少吃油饼和鸡汤这种东西,而?且还是在这种卫生不敢保证的小店。见?她似乎不想吃,郁凇又站起?身,去后厨那边要了两个还热乎的水煮蛋,然后从?旁边货架上拿了一瓶牌子比较常见?的纯净水。“吃这个吧。”郁凇走回桌边坐下,将鸡蛋和水放到盛如馨面前。她有些意外地嗯了声,拿起?鸡蛋在桌边敲碎,慢慢剥蛋壳。郁凇低着?头吃东西很?快,但是看起?来丝毫不粗鲁。只?见?他大口?吞咽着?,不一会儿就把鸡汤喝了半碗,油饼也吃了不少。盛如馨剥完鸡蛋,咬了一口?没滋没味的蛋白,看他又喝了一口?汤,忍不住问:“真的很?好吃吗?”郁凇抬头看着?她,用?下巴点点她面前的鸡丝汤:“要不你?尝尝?”“这应该是用?土鸡熬的汤,味道不错。”听他这么说,盛如馨决定尝试一下。她把鸡蛋放到一旁,微微俯身,凑到那只?大海碗旁吹吹热气,然后撅起?小嘴,轻轻嘬了一口?汤。清清淡淡的味道,但是别有一种鸡肉的鲜香,似乎没用?任何调味品,完全靠火候熬出来的鸡汤。味道当真错。她点点头:“好吃!”说着?,她又埋头喝了一口?汤,然后又伸筷子,尝试着?夹起?一块油饼,咔呲咬了一口?。她眯着?眼睛,将整块油饼都塞到口?中?,嚼得腮帮子鼓鼓的,然后又低头喝了一口?汤,满足地咽下去……郁凇淡淡看着?她,然后移开目光。从?店里出来,两人去了镇上的派出所,路不算远,但也走了挺长一段时间。蓝顶白墙的二层小楼,外面圈着?一个不大的院子,看上去还算正规。虽然还没到上班时间,但是窗口?柜台有值班的警员,听说他们要查户籍,便问他们有没有介绍信,没有的话不给查。郁凇与那名警员协商了一番,看能不能通融一下,结果警察同志铁面无私,说不行就不行。没办法,两个人只?能束手无策地从?派出所出来了。“先回去吧。”郁凇道,“我找闫铮帮忙,让他给开个介绍信。”盛如馨琢磨道:“要不去学校看看?你?妹妹肯定在这边镇上读的小学和初中?,我记得我爸在这儿捐赠过几座教学楼,说不定去找学校的校长,能看看学生的档案。”郁凇沉吟着?,面色显然是期待的。盛如馨摸出手机给父亲打电话,简单说明?一下情?况。盛老爷子听说郁凇还有个妹妹,当即惊讶了,连忙让秘书联系这边的学校。十?多分钟后,盛如馨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是一个中?年男人的浑厚声音,普通话不太标准,带着?些方言口?音。“今天是周末,我们学校不上课,档案室里也没人,你?们明?天再过来吧。”问清那人是镇中?学的副校长,盛如馨向他道谢,约好明?上午去学校。“麻烦你?了。”郁凇向她道谢,“还有盛伯伯。”听着?那句盛伯伯,感觉有些刺耳,盛如馨忽然间就没了来时的兴致。她淡淡道:“没事,你?不用?和我这样客气。”下午不能去学校,要等明?天,左右闲着?也没事,郁凇便提议:“南边有条河,景色还不错,你?要不要去看看?”盛如馨是挺想去看的,却?又有些别扭,两手揣到兜里,不咸不淡道:“不用?了,我累了,回去吧。”然而?返回旅馆以后,不到一分钟,她就后悔了。看着?灰扑扑的水泥地,水龙头生锈的卫生间,漏雨发霉的天花板一角,还有颜色发黄的床单和被套……盛如馨感觉快要无法呼吸了。她连个坐着?的椅子都找不到,不知?道要怎么在这个房间里熬过一夜?正在她浑身难受的时候,身后响起?敲门声。她打开门栓,看到是郁凇。他手上提着?一个袋子,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给你?换个床单。”他走进?房间,先把床上的被子和枕头卷起?来,然后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灰白方格的床单,抖罗开来,铺到一米五宽的小床上。摊平床单,他又把枕头套上同款的枕套,被子套上同样灰白方格的被套,一一叠好,放到床上。“是我的旧床单,前几天刚洗过,你?将就一下吧。”他说着?,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没见?有可疑的摄像头,然后又走到窗边检查那些窗扇的插销,走到卫生间里确认太阳能开关能放出热水,最后抽出卫生纸,将洗手台擦干净。“看电视吗?”他指着?挂在墙上那个24寸大小的老款电视,问盛如馨。“不看。”盛如馨轻轻摇头。“那你?休息吧。”郁凇道,“房间我检查过了,没什么问题,有事你?叫我,我就在隔壁。”盛如馨嗯了声,送他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