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累,像大龄孕妇被职场不顺的老公臭骂一顿,憋着情绪去哄睡完三个孩子,再挺着大肚子走进厕所,把手伸进凉水盆里准备洗衣服的那种身心疲惫。
时宁懒得再装下去,用力将黎焕推开,“对,我喜欢你,然后呢?”
黎焕呆滞一瞬,又气又笑又不可思议,“那你我也喜欢你,那就在一起呗?”
“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
“哪里,都不合适。”
时宁说完就想走,但黎焕死死堵在厕所门口,不让他出去,“时宁!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喜欢谁,你今天必须跟我讲清楚,不然别想走。”
放在以前,黎焕说不准会被鲁智深揍得鼻青脸肿,可现在毕竟是法治社会,被流氓缠上,时宁只有自认倒霉。
他退回到洗漱台,甩甩脑袋,清空掉纠结万分的情绪,“黎焕,我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喜不喜欢,合不合适,能不能在一起,本来就是三件不同的事。
你朝想要的东西伸手指指,再朝你哥眨眨眼睛,你就能得到所有人都羡慕的生活。
我不行,我上午和下午要上学,中午要做饭,晚上要兼职,只有周末才有空看看书。你说,像我这种拼了命才能生存下去的人,怎么能融进你的生活?
我知道你想说,我没有的,你都可以给我。
但我们的自尊心都强,我的性格,不允许我接受你的那些好。
就拿书包来举例,两千多的书包,你觉得我还得起吗?或许你不需要我还,但我要是不还的话,我良心过不去。
同理,对你来说也是一样。
你能融进我的生活条件吗?一顿饭只吃一个菜,住不起高档小区,穿不起名牌,买不起游戏,没有多余的时间吃喝玩乐,你能吗?
如果我们非要在一起,那不是你的物质条件被拉低,就是我的自尊心出问题,何必呢?这种没有未来的关系,耗着不难受吗?”
一口气说出一长串,绝对是时宁二十几年来头一次。
因为对于黎焕这种人来说,如果不把话说清楚,他是不会死心的。
虽然听着确实有那么几分刺耳。
但这些话就是编出来给黎焕听的,俞诚最真实的感触是害怕。
骨子里的自卑,让他恐惧喜欢上不同阶层的人。
而黎焕已经被说懵,眼睛和嘴巴同时张大,眼珠不转动,嘴里也说不出话。
时宁深呼吸调整状态,留下句话,挡开他走出厕所,“都说了,我们不合适。”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
没人去上课。走读生已经收拾好书包回家,住校生也各自在校外游荡。
此时的三班教室,只剩时宁。
他在座位上揉着太阳穴,直到现在,仍是不能接受喜欢上黎焕的事实。
休息半会儿,他轻声道:“进来吧。”
刚才的情绪混乱,导致听觉有些失灵,平复下来才发现,教室门外有道踌躇不决的脚步声,似乎在犹豫进不进门。
半分钟过去,方鸣舟从后门走进,回到座位收拾起书包。
说是收拾,其实是在把课本挪到右边,再挪到左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