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走后,杨清清杵在垃圾桶旁叉着腰,朝他的背影瞪去一眼,小声嘟囔,“养不熟的白眼狼。”
来到病房门口,已经睡醒的黎焕正在门外打电话。
时宁走近时,黎焕刚巧放下电话,垂眼看向他手里的早餐,笑着问,“给我带的?”
时宁顺势递出一份早餐,“吃吧。”
黎焕的性子一直没变,接过后就开始数落早餐的品质,但吃得倒是毫不犹豫,含糊说道:“我刚找人去上京调了几个医生过来,你要是一早答应,他们还能早点帮冯老师检查下。但你放心,不检查也没事,他们都是有名的专家,治过的病人比你见过的都多。”
他嘴里咬着包子,眼珠却瞪得溜圆,一副等待夸奖的模样。
“谢谢。”时宁说得不走心,走到门外的长凳坐下吃饭,因为跟来的杨清清已经进入病房。
等候的时间格外漫长,病房里没人说话,包括隔壁的大妈,空气里全是低气压,凝滞的气氛煎熬着每个人。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护士终于做起术前准备,让冯老师签了不少单子。
在杨清清的陪同下签的,而时宁则一直和黎焕待在门口,没进去过。
直到冯老师被连床带人推出病房,她抬手朝时宁招招。
时宁附耳过去,她用只够一人听清的音量问,“你家很有钱吗?”
时宁顿顿,轻轻点头。
“那你想回家吗?”
“不想。”时宁轻声肯定。
冯老师眼里忽然释然许多,又招来杨清清小声说了几句,这才被人推进手术室。
又是一轮漫长的等待,手术室外异常阴冷,可恰有小束阳光,透过窗外的树影射在长凳上。
时宁平静到眼皮都没颤过,伸手抓抓腿上的光束,有些握不住。
接着,是手术室的门被打开,走出来的医生摘下口罩摇摇头,杨清清当场泪崩,跪坐在地上捂脸抽泣。
黎焕瞪大眼都被惊到,屁股从凳子上抬起又落下,而后转向时宁似乎想安慰,只是
时宁眼里仍是平静到可以看见死气,这让他的安慰说不出口。
到最后,杨清清留下来处理后事,时宁在黎焕的陪同下返回家里,手里只有张死亡通知单,薄如蝉翼,重得出奇。
冯老师的墓地,是她老早就选好的,葬礼很简单,来的几乎都是街坊邻居,学校那边只派出杨清清这个代表。
一连三天,灵堂里外都是震耳的麻将声,和闹嚷的市井八卦。
时宁在这场道别会上丝毫不起眼,没人在乎他,只偶尔看见了,会和同伴交谈两句他的身份。
而葬礼结束后,家里空荡许多,了无人气。
时宁收拾起行李,准备搬出这里,只是突如起来的敲门声,打断他的计划。
开门一看,是杨清清带着名穿着正式、手里提着公文包的男子。
“这位是陈律师。”杨清清主动介绍,便带着律师进门坐下。
国庆假期早就结束,如果不是杨清清知道实情,从没请过假的时宁,已经能算是旷课。
时宁在门口顿顿,接着简单收拾一遍茶几,倒来两杯水,坐到两人对面位置。
杨清清和律师交换眼神,律师便从包里拿出几页文件,和一张银行卡,“这是委托人临终前立下的遗嘱,你看下有没有什么问题。“
文件上的字密密麻麻,时宁懒得做阅读理解,大致一看,而后默不作声。
律师再拿出支钢笔递出,“那我们就把字签了吧,这栋房子和冯老师的存款,就属于你了,密码是你的生日。但房产公证还要过几天,到时候我会再来一趟。”
墙上的钟摆停止,蝉鸣静下,时宁的思绪游离于九霄云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杨清清开口相劝,“时宁,签了吧。冯老师提过,以后你就在我家里吃饭吧,如果你想在我家住也行,老师会照顾你的。”
好半会儿,时宁才抬手揉揉眼,“有点累,我想先睡会儿,要不你们先出去?”
杨清清倒没气馁,伸手过来盖住他放在桌上的手,“把心放宽些,你要好好的考大学,这样才能让冯老师安心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