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你既是河西少帅,怎可如此不知轻重,竟敢维护陇右之人?”
“朔方河西一向交好,同气连枝,长风将军怎可为了一细作,伤了两军和气?”
长风凛眸扫视一圈堂内众人,俊容陡生一股凌戾之气:
“且不论她本就是清白之身,再者……”
随即,他的语调却柔和了几分,正色道:
“再者,她与我已有婚约在身。因此,此乃河西家事。”
听闻“河西家事”四个字,在场之人静默了半刻。一时,生生将众人悠悠之口堵了个干净,无人敢再动她分毫。
辰霜骤然明白过来,这几日来的风流缱绻,全然是做样子给府内朔方之人看的。
他真正的意图,欲以一纸婚约,护她逃离此劫。他是要整个河西军为她的所作所为作担保,免受朔方军的苛责。
无论她是或不是陇右的细作,皆是可全身而退。因为,他萧长风是萧家此代唯一单传的继承人,无人敢动河西少帅的夫人,与整个河西军为敌。
她抬首望着眼前一脸笃定的少年。他就站在她身侧,咫尺之遥,却好似隔了一道厚重城墙,她在里头,他在外头,不可触及。
与他的一朝风月,令她沉沦之中,好似这座城墙并不存在,可以置若罔闻。
可他是河西少帅,病弱之躯不何其易,才在郦州初露锋芒,来日是要镇守西北的封疆大吏。怎可为了她,在此关键时刻,授人以柄?
而她,也断不愿成为任何人的筹码。更者,她还有后手。
那么,生死悲欢,与他并肩,只得终是奢望罢了。
顷刻,李熙潮垂目睨着掌中小小茶盏,面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问道:
“父母之命,媒妁之约,萧帅远征祁郸,长风将军是何时有的婚约?”
“可巧,正是在朔方境内的郦州,有明媒为证。”
他所说的,竟是那日在郦州,风花雪月,玄女娘娘座下。无人为他们作证,却又有千万人见证。
李熙潮冷哼了一声,放下了茶盏,双手交握于腿前,似笑非笑道:
“素闻河西民风彪悍……果真如此吗,辰霜姑娘?”
埋在心底那份隐晦的奢望渐渐淡去,她敛了敛衣容,对堂上的李熙潮一拜:
“我与长风将军并无婚约。我之所行,堂堂正正,可得自证,愿下刑狱,以证清白。”
少年的手骤然一紧,转头望她,眼中是不可名状的萧肃。
他目色隐忍,在她耳侧低低道:
“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这几日来让你想的,你竟得出那么个答案来。”
“少帅好意,辰霜心领。我所作所为,与河西无由,不愿牵扯无辜旧人。”她欠了欠身,远离少年退去,纠缠已久的十指渐次分离。
“好个与河西无由。既如此,便带下去吧。”李熙潮似是早有预料,扬着嘴角,颇具玩味地看着二人,转手将茶盏掷于一旁,揉着眉心,轻舒一口气。
辰霜离去前回眸。少年张着的五指渐渐蜷起,紧紧握成拳头。劲臂垂落松弛下来,清隽玉面是一脸的不可置信,疏冷隐忍的眸光令她心下绷紧般的疼。
她撤回目光,雪衣傲然,翩跹而去。
许久,众人四散而去。李熙潮望着堂下失魂落魄的少年,道了一句:
“你赌输了。”
见他不语,李熙潮目色幽寒,淡淡道:
“三日来,你什么军机都未从她口中问出。还有何筹码,可与本侯谈判?”
少年猛然抬首,眉目沉滞,眸色静邃。他顿了片刻,终是将怀中玄鸟令牌递予一身锦服的人眼前,幽幽道:
“若我还有最后一码,都督可否与我一个方便?” 。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