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越苏还在床头坐着,一张张翻开往日的书信。
细细品读,最终只能一张张叠好,放入那不见天日的暗格之中。
环绿端来了丸药,递到她手边。
“先放着吧,我不想吃。”她头也没抬。
“姑娘,徐掌柜说,这是太子殿下跋山涉水,亲自去了相国寺找老方丈求来的,全天下也不见第二颗,毕竟是他一片心意。”
就算不是太子殿下的心意,如此珍贵的药丸,浪费了当真是暴殄天物。
越苏摇了摇头:“既然如此贵重,日后我又怎么偿还得起?那还是收起来。”
环绿无奈叹了口气,但也没勉强,只是问:“若明日太子殿下问起,奴婢该如何回答?”
“天底下的事,他会桩桩件件都知晓吗?”越苏毫不在意道。
环绿还想劝多几句,但想了想,估计此时再多说,也只是惹得她不快,只得无奈点了点头:“奴婢懂了。”
话罢,她将丸药装回药盒中,临了看了眼越苏孤寂执拗的背影,再度摇了摇头。
其实她觉得,比起傅明朗,太子殿下对越苏更为上心。
傅明朗今日见过越苏,可他一心只放在了自己高中的事情上,全然没注意到越苏的脸色比以往差了不少。
他爱慕越苏不假,也谨慎守礼,有君子之风,许多贵族人家的子弟,纵容溺爱长大的,家中不是妻妾成群,就是流连花街柳巷,终日逗猫遛狗,招摇过市,比之这些人,傅明朗是好的不能再好。
但瞧着这段日子,嬴琅对越苏的上心,她才突然醒悟,为何一直以来,她总觉得傅明朗和越苏之间缺了什么。
他和越苏的感情,可以说是两小无猜水到渠成,也可以说是完全没遭受过一点阻拦。
除却他家老太太的嫌弃,可嫌弃归嫌弃,他家老太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未拦过他见越苏。
他对于这段感情,只有接受的被动,而没有主动争取。
高中后的求娶,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若是没有越苏这个人,他依旧需要科考,需要用功,什么都不会改变。
环绿见她久久不愿睡下,只好拿了外衣披在她身上:“姑娘,深夜伤眼睛,我再为您点一盏灯。”
“不了,不看了。”越苏心烦意乱,索性放下手中的游记,让环绿吹熄灯火休息去了。
第二日,应嬴琅邀请,到云来镇中求医。
若是赶马,来回不过一日便可,可越苏不会骑马,只能坐马车,加之近日来碰上了雨季,这样一来,没有个三五日怕是回不来。
嬴琅本说要告知何致明夫妻,被越苏拦住了,只说父母已经知道此事,私下则是请何致远帮忙遮掩。
云来镇中的这位大夫性格古怪,闻言他壮年时外出行医,反被污名所累,他愤然归乡,便立下誓言,此生不再出家乡半步。
只他医术实在高超,慕名前来的人络绎不绝,六十岁之后,又立下一个规矩,每日只看三个病人,其余者一概不看,哪怕是皇帝也一样。
这样的人,有人追捧,也有人嗤之以鼻,觉得是故弄玄虚。
嬴琅先前派了几名属官装病去探他虚实,属官回来后,回禀此人有真本事,一眼就看穿了他们的来意,但性子也是真的古怪,哪怕酬以黄金千两,他也不松口来京。
越苏一身素衣,装饰简单,头发也只用竹节的发簪轻挽,并无它物。
为了不引人注目,嬴琅特意没让侍卫跟从,只留了一个赶马的,和暗卫在不远处盯梢。
马车内宽敞富余,茶饮点心一应俱全。
依照身份,环绿是奴仆,是不能和太子殿下同坐的,纵然位置还有许多,也不可能进来服侍。
既如此,二人就难免要在这静谧的环境中待上许久,气氛更是奇怪。
车内的熏香是薄荷清香,有提神的功效,越苏斜斜倚在软枕之上,眼睛余光打量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