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刀“龙瑛,龙瑛!”于泽喊他的名字。搬着桌子移到前排的傅铖锐回头——也许,他不应该去关注他了,可他的情况看上去实在是不太好。傅铖锐根本做不到不去看他,当他看到他虚弱又痛苦的模样,自己的心如同被贯穿。他看他慢慢俯下身,低着头,揪着他脖子上那根好像要勒死他的围巾,狰狞着去呼吸,眼泪顺着他的眼角不可抑制地流出来,他的后颈突出一块颈椎骨快要刺出来。龙瑛已给不了任何人回答,蓦的,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围巾被人粗暴地扯开了,下一秒那人直接拦腰抱起他就往外冲。“龙瑛,我送你去医院,龙瑛,坚持住!”傅铖锐一边跑一边叫着他的名字。他抱着他跑啊跑,冲出教学楼,寒气瞬间钻进衣角,折磨着两个相近无比的心。不知何时,龙瑛混沌的大脑似乎有了一些意识,他眼珠转动,看到傅铖锐的下颌还有灰蒙蒙的天空。好像下雪了,他想,因为雪落在他的眼睫上,龙瑛伸手轻轻碰了碰傅铖锐的脸颊,傅铖锐像踩了刹车一样停了下来。他的眼眸里承载着比深海还要黑的海水,光照进去,都要被吸干了,龙瑛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眼神,有爱意还有傅铖锐武装的冷漠。他是觉得后悔吧,龙瑛心想。悔恨在机甲学院毕业的时候和龙瑛竞赛,悔恨他们两个alpha来到这个世界,悔恨他们被逼无奈地“相爱”,或许也根本不算是相爱,因为龙瑛拒绝了他。龙瑛释放了心底所有的疲惫,事到如今,自己已不能苟活几天,他倒是有些心疼傅铖锐,曾经那么自负的一个人,如今却求爱不得……龙瑛心道,自己可以消失在这个世界,可傅铖锐不可以,仅仅因为他是傅铖锐,不是别人。“放我下来。”龙瑛轻道,“只是低血糖了。”傅铖锐不信,却想不通自己以什么样的立场去反驳,他皱眉直盯着龙瑛看,龙瑛朝他笑,有气无力地打趣道:“干嘛,不选你做同桌你生气了?”傅铖锐没说话,他看着龙瑛,自上而下,在以前这是龙瑛非常讨厌的角度,可如今在他怀里被这样看着,龙瑛感受不到他身上的傲气。龙瑛感觉傅铖锐好像是在观察自己,像是离了婚的妈妈在观察自己无奈留给别人的孩子,就是这种感觉——他在他怀里咯咯笑,天上的雪掉在他头发上,唇上,还有那盛满笑意的眼睛里,化成了泪水一样的东西。他怎么能察觉不到傅铖锐对他的爱,心疼,疼得好像在出血。万籁俱静,大雪纷纷而落,傅铖锐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而龙瑛也不再创造话题,就这样以一种非主流小说里男主抱女主的姿势僵持着。傅铖锐不愿意放他下来,龙瑛也不再阻拦。直到……傅铖锐真的没了力气,他极力忍耐着,龙瑛知道他是一个傻瓜,不折不扣的傻瓜。“傻子。”傅铖锐不吭气。“笨蛋。”“蠢货!”龙瑛挣扎起来,傅铖锐眼底渐渐红了,终于,龙瑛挣扎出他的桎梏,扬手给了傅铖锐一巴掌:“傻逼,你以为你在感动谁,滚!”傅铖锐被他打得偏过头去,龙瑛揪着傅铖锐的领子:“你不是说你找到回那个世界的办法了吗,回去,回去啊!你可以是无数oga追求的良夫,你可以被调动出机甲学院谋以官职,和你的oga幸福一辈子,你不用背德地跟一个alpha搞在一起,难道只是因为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你就别无选择吗,你明明有太多选择,太好的选择。”“那你呢,你怎么办?”傅铖锐紧紧抓住他的手腕。“我?”龙瑛自嘲一笑,“难道所谓的新人类必须依靠腺体和发情时的慰藉对象而活吗,我偏偏不要!”“你就要留在这!”“是!”“那凭什么我不可以!”傅铖锐吼出来。龙瑛被他吼得一怔,他喘了几口气,说出了一句最“恶毒”的话:“因为我一想到以后要和你相爱、做爱就感到恶心。”当他如同提线木偶一样点了点头,憋着眼泪扭过身去,龙瑛知道他们没有可能了。——此后,我和我的死对头不用再说话了,不用再靠近彼此了,我们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了。龙瑛在等傅铖锐什么时候消失,也在等自己会什么时候消失。当他迈进冰冷的医院,面对医生悲悯的眼神,卷着自己所有的物品踏进一个狭隘的出租屋——他才发觉,自己的人生一直都是灰色的基调。是他不配得到好运吗,当他走在夜晚的街头,他想起夏天的警局门口,傅铖锐在他身后喊他的名字,龙瑛不回头,而现在傅铖锐在他身后喊他的名字,龙瑛也再也不会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