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他没资格。从他遇到那个在山里迷路的傅姓男人、把男人引进陆家的院子,从傅铎的母亲从一个村头寡妇变成傅家夫人开始,他就活该没资格了。
傅铎脚步不稳地往外走,绊到地毯的褶皱重重地摔下去,夏闻殊不再多想,忙上去搀住他。他把傅铎的胳膊放到自己肩上架起来,往床边走:“你骂我我听着,我陪着你,就是为了赎罪。”
“赎罪?别往自己脸色贴金。你以为我是为了从前那件事怨你?从前的事我早就忘了!我现在是傅家当家,手上千万资产,叶氏和傅氏都攥在我手里,不再是以前那个穷小子了。我的未婚夫是叶家继承人叶隋琛,名流中的名流,而你只是个穷酸教书匠。你以为你出了国镀了金就改头换面了?看到你只会让我想起以前的苦日子,我呸!”
夏闻殊也并不是没有自尊心的人,但傅铎对他的谩骂,他早已习以为常,便也只一声不吭地受着。离开简单淳朴的村落,跻身上层社会会遭遇多少险恶,他完全可以想象的到。所以他才一听到傅铎不|良于行、移居美国,便什么也不顾地跟了来,死也要照顾他。
傅铎没休止地对夏闻殊进行人身攻击,而夏闻殊只是垂着眼不紧不慢地给他换干净的衣服、铺被子、调整靠枕。等傅铎骂完,夏闻殊才道:“早点休息,我走了。”
傅铎却把他的手拉住,血红的眼睛盯着他,似乎要嵌进他的血肉,深入他的骨髓:“谁准许你走了?”
原以为飞机没法在今夜起飞了,延误一两个小时后广播居然通知登机。叶隋琛颠簸了几个小时,终于在深夜回到旧金山。
别墅里众人都睡了,没一丝灯光,只有空中时不时的闪电会在某一短瞬划破院子里的黑暗,照亮寂然的桌椅花木。
不知道傅铎睡了没有,虽然已经很晚了,但是叶隋琛觉得傅铎一定在等着自己,他一向是不等到自己不会睡。
雷声和雨声掩盖住黑夜里的一切声响,叶隋琛连自己穿过走廊的脚步声都听不见。这别墅他住了两年,几乎不曾出去过,每一块砖有几条缝他都清清楚楚,不开灯也摸得到方位。
像以往的几百个日子一样,他极其寻常地拧开傅铎的房门,乍亮的闪电让他不适应地眯眼,屋内的场景却让他惊得步子都挪不动。
傅铎靠躺在床上,衣衫敞开,露出紧致结实的胸肌和腹肌。他取下了眼镜,斯文的脸上布满汗水,有享受有难耐。
夏闻殊未着寸缕地跨坐着,红润的嘴巴微微张开,头向后扬起,下颏、脖颈、腰线呈现流畅的弧度,比他以往带来的画册里的裸女图还要性|感撩人。
叶隋琛的思维忽然暂停了,傅铎注意到门外的人影,猛地把夏闻殊推开,连忙想下床解释。
“隋琛。”
叶隋琛怔怔地躲避视线,到傅铎的柜子里把自己的证件全拿出来,快速地走到门边:“你腿不方便,还是躺着吧。”说完,他扭下中指上的戒指放在柜子上,关上门就往外走。出了别墅,叶隋琛越走越快,好像后面有什么人在赶他一样,连身体被淋湿了也一无所觉。
并不是被背叛的悲愤,甚至他的心情都算不上激烈。
他只觉得自己很好笑。
挣扎了那么久,下了好大的决心才抛开一些东西,结果他自以为的迁就对人家来说也并不稀罕。
这样一看,原本就不情不愿的事情,就更没有委屈自己坚持下去的必要了。
叶隋琛忽然觉得他对傅铎的承诺也没那么重要。
似乎,从来没有重要过。
他没有作为爱人应该有的那份痛恨和失望,没有半点把夏闻殊揪着头发甩出去的欲|望,但他知道并不是自己潇洒豁达,也不是口是心非。
他很有负罪感地感受到一丝轻松。
那就给他俩腾出个二人世界吧,反正他也不想在那个别墅关着了。
叶隋琛在雨中奋力地跑着,非常清楚自己想要去什么地方。
机场。他要去机场。希望方嫌雪还没有走。
作者有话要说:这对会有番外。虽然看上去是渣攻贱受,其实没有小夏先生宠着,傅铎啥也不是,小夏先生一不在他贼害怕的。
第67章他重返故土
叶隋琛到达机场已是凌晨,空旷的候机厅只有赶早班机的寥寥数人,方嫌雪已经不见了。
他打了个电话问岳洲方嫌雪的去向,岳洲只依稀记得个地名儿,其他的也不清楚。
“你不是回旧金山了吗?怎么想起来问方嫌雪?”岳洲睡眼惺忪。
叶隋琛深吸一口气:“我想回国。”
听到这句话,岳洲一激灵,困意全被赶跑了。他欣喜不已:“你想通了,你要回去找方嫌雪吗?”
叶隋琛觉得怪打脸的,下午才把方嫌雪凶了一通,现在又说要去找他,自然不会承认:“当然不是,我是回去找我大姐,了解叶氏的事情。”
“嗯,我有你大姐电话,我等会儿发给你,等你落地了可以联系她。”不管叶隋琛是出于什么目的回国,只要不再和傅铎在美国浑浑噩噩地过着,岳洲都挺喜闻乐见。
“好,多谢。”
叶隋琛定了最早的一班航班回国,坐在候机厅等待。天气的影响逐渐减小,看样子能顺利起飞。十几个小时后,他就能回到故土。
他的心情有点忐忑,虽然仅仅两年没回,但他脑子里关于国内的记忆荡然无存,所以国内对他来说算是陌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