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饭尚算和气的用完了,沈步月又陪着两位老人在庭院里面遛弯消食。
宫老将军确实是老当益壮,遛起弯来跟带兵打仗一样风风火火,没多久沈步月就跟慢悠悠走路的凌若淑被落在了后面。
但看先前两人走路的样子,宫老将军没有停下等人甚至一句话也没交代,怕是凌若淑有话要对自己单独说。
“人老了到底是不行了,走了这几步便有些累了。”
沈步月听了这话连忙四下看看:“那边有个凉亭,不如我扶外祖母过去歇一歇?”
凌若淑点了点头,慢悠悠的走着,又道:“深儿从小是个不着家的,虽然是我一手将他拉扯大,但他长大之后性子野了,总也不愿意回来陪陪我,都不记得多久没人陪我在这院子里走一走了。”
沈步月看了一眼这后面成群结队的侍人,心想这些人若听见怕是要置气了。
但现下只能赶忙讨巧应道:“日后我一定多来将军府,跟外祖母聊天。”
凌若淑听见这话都要笑的合不拢嘴了,但面上还是说:“有你这句话我便心满意足了,只是你跟深儿新婚燕尔,怎么好来陪着我老太婆?”说着人已经走到凉亭,侍女早已经在石凳上铺好了软垫,在四周挡上了风,凌若淑转身坐下,手里还捏着沈步月的手不放:“只要你跟深儿能好好的,我便开心了,逢年过节回来看看我们便可。”
沈步月也无法再说什么卖乖的话,只能是老老实实的应了一声:“好。”
凌若淑自己捶了捶腿,念道最近身子骨真是越来越不好,立马便有两个小丫头跪在地上给她捶腿,沈步月坐在一旁低眉顺眼的候着。
等着凌若淑开口说话。
过了一会儿,凌若淑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眯着眼睛似乎在看那漂浮的茶叶,却忽然开口道:“你跟深儿,也都算是命苦的孩子了,从小便就没了娘亲在身边。深儿还好,总归还有我们娇惯着他,你却是从小在那苦寒之地受苦了。”
骤然听到这些话难免会有些鼻酸,更何况凌若淑的语气确实真诚,沈步月愣了一下才笑笑:“外祖母……多谢外祖母关心,如今,如今都好了。”
“我虽今日刚见你,但能感觉出你是个好孩子,深儿也是真心喜欢你,他那副样子我们可是多年没有见过了。”
沈步月心中一凛。多年未见,便是曾经见过。
凌若淑显然早就察觉出两人之间的龃龉,此时将自己单独叫出来大概也是为了此事。
“外祖母看得出来,你们似乎闹了些矛盾?”凌若淑凑近一些,一双慈爱的眼睛看着她。她人虽已经年华老去,但这双眼睛仍然清澈透亮,像是能将人心看的毫厘不差。
沈步月也无意隐瞒,更何况,凌若淑似乎有话要就着这件事对她说,于是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不过是因为些旧事。”凌若淑的声音却冷静,她放开沈步月,又喝了一口茶,方道:“那时候深儿年轻,不懂事,难免会让些人设计诓骗了去。”
“只是不懂事,也到底是用了心的,一时忘不掉,且怕是以后都忘不掉的。”沈步月的语气带上几分落寞,倒也是真心实意。
“那又如何?你只消记得,如今你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名正言顺的齐王妃,他要度过一生的人,难道只因为这些个过往,便不过日子了吗?”凌若淑的语气多少有些严厉起来,她将茶杯放在石桌上,看着沈步月微微皱眉:“我自然知道你们如今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容不得深儿心里头有旁人,但是两个人在一起,总要学着慢慢宽容。”
沈步月抿了抿嘴唇,低声应道:“步月知道了,谢外祖母。”
凌若淑打量她一会儿,忽然伸手将她的下巴抬起来,调笑道:“哪里是知道了?分明是觉得老婆子在维护混小子,生气呢。”
除了楚云深之外还少有跟旁人做出如此亲密动作的时候,沈步月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于是只能是摇了摇头,却没有什么话好说。
“你这些心思,难道外祖母还看不出来吗?”凌若淑说着松开了捧着她下巴的手,转为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
“那时候深儿才十五岁,正是情情爱爱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却忽然跑来跟我们说,他要娶王妃。我跟老头子以为他在说笑,毕竟深儿虽然年岁小,但从小便懂事,我们也曾告诉过他,皇室子弟婚事由不得自己做主,定然是要门当户对才行。他便说他要跟那个丫头成婚,那个丫头我们自然也是早就留意到了的,莫名其妙就出现在深儿身边,还总有人放出消息引着深儿,定然是有蹊跷的。后来我们也曾警告过深儿,不过深儿向来有自己的主见,正巧我们出外巡逻一走几月,回来的时候便已经是这种局面了。深儿乐呵呵的把人带到将军府,说要跟她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