懊恼地锤了两下被子,苏骆痛下决心,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又坐了一会儿,苏骆感到有些口渴,便把被子推下去,慢吞吞地从床上起来,往客厅去。
“早。”
苏骆脚步顿住,缓慢转过脸,愣愣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韩枞。
温和的阳光打在他身上,他穿着一件白色衬衫,衣袖卷起来了一些,露出健康的皮肤,和微微隆起的小臂肌肉。
韩枞个子很高,坐姿板正的仿佛接受过严厉的军事化训练,脸上挂着苏骆熟悉又喜欢的温柔的笑。
苏骆嘴巴微张,反应很慢地点了下头。
韩枞笑了笑,将正在翻阅的杂志放在茶几上,走过来碰了碰苏骆的脸,“早餐已经做好了。”
通往阳台的玻璃门大敞着,微凉的秋风吹拂进来。苏骆闻到韩枞身上浅淡的沐浴露香味,脸颊莫名发热,心跳也加快了。
“刷牙了吗?”韩枞说。
苏骆忍住想要用手背给脸颊降温的冲动,看着韩枞,胡乱点头,又很快反应过来,摇头。
韩枞愣了一下,笑着捏捏苏骆的脸,像哄小朋友似的哄道:“去洗脸刷牙,再出来吃早餐。”
受情绪影响,苏骆反应十分迟钝,慢慢地挪到盥洗室。
苏骆刷完牙,用掌心捧着水往脸上拍,抬起头和镜中的自己对视时,有关于前一晚的记忆重新涌进大脑。
身体晃了晃,苏骆脸色变得惨白,他扶着盥洗池边沿,逼迫自己冷静。
———昨晚,他喊了韩枞的名字。
所以,“苏骆其实是会说话的”这个秘密韩枞已经知道了。
忽而记起了什么,苏骆立刻转身,去到卧室。
当看到水晶摆台完好无损时,苏骆心里的石头骤然落地,他闭上眼睛,抱着摆台倚靠在墙边,默默地犹如变态一般,一遍一遍地喊韩枞的名字,过了不知多久,才终于将心里无边无际的酸涩与痛楚压下去。
在卧室呆了大约十分钟,苏骆鼓起勇气,按下门把,往客厅走。
“苏骆。”
听见韩枞的声音,苏骆怔了怔,抬起头,很是无措地站在那里。
韩枞站在客厅和卧室之间的过道上,专注地看着他。
苏骆垂下脑袋,抓着家居服的衣摆,在脑海中设想,韩枞生气地走过来,质问他为什么要撒谎欺骗他。他想要拉住韩枞,想向他解释,自己并不是故意要隐瞒,但是韩枞太伤心了,他没有听苏骆讲话,很重地关上门,离开了。
而很没有用的苏骆,不敢去追他,只会像个懦夫一样蹲在地上,抱住膝盖,无声地哭起来。
可能过了很久,也可能并没有,但是苏骆设想的的确并没有发生——韩枞没有生气,也没有走。他又一次不遵守晚辈守则,也像是在触碰宝贵的易碎品,用食指和中指轻触苏骆脸颊,跟苏骆道歉,说,“我没有要忘记你,对不起。”
事实上,苏骆并不知道自己在哭,但是韩枞忽然抱住他,很轻地说:“别哭了,”又再一次说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想不起来的。他吻了吻苏骆额头,低声说,“我爸离开的第二个月,我精神状态不是很好,闯了个红灯,那次车祸之后,我就忘记了一些事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会忘记你。”
苏骆喉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他抓住韩枞衣袖,一边哭一边摇头,希望韩枞不要再说这种话。
韩枞真的很聪明,他微微低头,和苏骆对视少时,便明白了苏骆想要说什么。
“好,我不说了。”他握住苏骆的手,牵着他走到饭厅,让他坐下来,而他自己,则蹲在苏骆旁边的空地上,似乎是斟酌了几秒,才开口道,“我全都想起来了。”
不给苏骆反应机会,韩枞又叹气道,“不可以再哭了——眼睛会疼的。”
他把苏骆的手放进自己掌心,垂眼把玩了一阵,缓慢道,“说起来,我少年经历的确不是很好,成长环境也不算理想,但我从来没有怨恨过什么。因为我从来都不信命。”
顿了顿,韩枞看着苏骆的眼睛,用不容忽视的坚定的语气说:“但很多事,的确就是命运使然。比如,十三年前的木小从喜欢落落,十三年后的韩枞,爱上了苏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