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武持剑守候在刘恒身边,无奈地看着正在花园里逗猫为乐的主子,知道今天他又打算这样玩下去了。昨天夜里刘恒再次以宫魅的身份在未央宫行动,发出信号让自己救下奄奄一息的赵王,却对如何发现永巷的事情绝口不提,让他干着急了大半日。
吕后和审食其相互传递消息的密道已破,按理说宫魅的行动可以暂时停止才对,但刘恒却没有这么做。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代王殿下,昨夜永巷……”趁左右没人,张武终于忍不住发问。
刘恒拿着一根九尾草,有一下没一下地逗着刚捡回来的小野猫,俊逸的脸上满满都是宠溺,眼里满载笑意地看着它小身子左扑右扑却怎么也够不着的样子,真是怎么玩都玩不腻。
“他后来怎么样啦?”刘恒的声音很轻,和张武一样,嘴唇看起来好像几乎没有动过一样,声量小得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得见。
张武回道:“按殿下的指示,我将赵王府的宫人引到永巷救下了他,现在已经送回了临华殿就医。伤是重了些,但幸亏救得及时,应该没有性命之虞。”临华殿是刘如意在未央宫居住的宫殿。
虽然没有人知道永巷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普天之下敢对先帝的王子狠下梃杖之刑的,除了当今吕后,实在不作他想。发生那么大的事情,宫人们不敢声张,只好偷偷地到御医所请太医过来诊视。
“只能说戚夫人太傻了,到现在还看不清如今的形势。”先帝的溺爱到头来还是害了她们母子。
张武又道:“我去的时候已经看不到戚夫人的踪影了,按理说她应该还囚禁在永巷为奴才对,不知道现在究竟身在何处。”
“吕后将她交给了审食其,由他来负责审罚。”刘恒谨慎地吩咐道:“你派几个影士好好调查一下。昨晚的事情实在有些惊心动魄,吕后和审食其的目光好似要把人当场撕碎了一样,我怕她是凶多吉少了。”
如今的吕后要对戚夫人下手的话,就好比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虽然说自己和戚夫人没有什么交情,但她到底还是父王生前的宠妃。当年母亲薄姬还住在未央宫的时候,跟她也算是个点头之交。虽无深交,但也没有立过什么深仇,如今看见她落得这样的下场,心里总有些于心不忍。
“她究竟做了什么,竟然让吕后在皇上新婚之日如此大发雷霆,还把赵王打得只剩半条人命?”
刘恒的嘴角轻轻地扯了一下,“她把那女人推倒在地,还划伤了她的脸呗。”语气说得轻描淡写,说出来的话却吓得张武张大了嘴巴,僵在那儿说不出话来。
这……她是不要命了吗?而且,那个看起来弱质芊芊的戚夫人,她居然打人了!吕后究竟逼她到了何种地步?!
刘恒用九尾草点了一下小野猫的脑袋,看到它呆萌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好心提醒道:“把嘴巴闭上,你这蠢样连新来乳娘的宋卿都能看出我们在私讨些什么事情。”
“但是……”张武还想继续好奇昨晚的事情,却被刚从椒房问安回来的吕姝给打断了。
刘恒看见她款款而至,大手一收,将小野猫纳入怀中,和煦地笑着打招呼:“哦,回来啦?太后娘娘一切安好?”
吕姝作为王室家眷,又是吕后的外甥女,产后月子一坐完就定当每日准时晨昏定省,以表孝道。至于吕后召见她的目的是为了共聚天伦还是探听消息,刘恒也由着她去,没有什么所谓。反正在白天的未央宫里,他在大家眼里就是一个快活逍遥王,每天无所事事地煮茶论道、赏花读书,好似没有干过什么正事一样。
吕姝摇了摇头,道:“太后娘娘今日身体微恙,没有出门见客,只让常满出面谢了各位家眷的心意,便让大伙儿都退了。”
这个当然,脸都伤成那样还怎么见人。刘恒心想,脸上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随口关心了几句。怀里的小猫玩心尚重,见新来的“铲屎官”只顾着说话不玩了,伸出小爪子死命地拽住他的襟口,誓要唤回某人的注意力,一边喵呜喵呜地叫着。
“这是……?”吕姝好奇地看着夫君怀里的小野猫。她深知丈夫一向兴趣奇多,但什么时候还养起猫来了?
“哦,你说它呀。”刘恒指了指在自己襟口里乱动的小家伙,“前几天在宫门口的发现的。估计是和母猫失散了,又饿又怕地躲在角落里叫着,我看它长得可爱便抱了回来。”谁知,喂饱了以后,转眼就露出了调皮任性的真面目,唉……真不知道谁才是主人。
吕姝看它小巧玲珑,毛绒绒的身子好似一团小毛球,背上长着三色斑点,样子憨然可掬,忍不住伸出手想摸它一下。小猫咪野性未驯,不喜陌生人接近,小爪子往前一扣,差点划上她白皙娇嫩的小手。
刘恒身形一闪,将不安分的小猫儿收好,关切地对她道:“这小家伙才抱回来几天,性子野得很,对人还是很有戒心的,你得小心点。它没伤着你吧?”说着,便伸出了手握住她的,仔细地查看有没有受伤。
吕姝轻声回道:“夫君毋忧,姝儿没事。”成婚至今,她依旧会因为丈夫温柔的触碰而脸红。
“没有就好。”刘恒放下了心,便松开手转而一把捉起小猫咪,佯怒道:“调皮的家伙,看本王怎么教训你。”小猫咪却毫不畏惧,伸出小爪子在空气中胡乱地抓着,喵呜喵呜地好似在投诉些什么。
“好好好……知道你饿了,本王这就去给你找吃的。”身为尽职的铲屎官,他只好认命地去为这只不知好歹的小家伙跑腿去了。张武紧随在后,一路疾步跟去。
看着丈夫远去的背影,吕姝心中不觉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