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终于悄然而去,春拂大地,万物生长,带来盎然生气,生机勃勃。
春祭后,代王迎娶庶夫人的事情进行得如火如荼,没有大摆筵席的盛大排场,也没有繁复冗长的婚礼俗仪,刘恒和窦漪房在母妃薄姬的见证下,礼拜天地、再拜高堂,正式成为了夫妻。
简单而隆重的仪式过后,代王宫从此又多了一位女主人。
庶夫人窦氏赐居漪兰殿,与代王妃的凤栖殿分立刘恒所住的金麟殿两侧,代王对新夫人的宠爱不言而喻。
红烛高燃,漪兰殿内喜气洋洋,轻纱红幔随着春风舞动,荡漾出动人的韵律。
刘恒在喜娘的引领下步入新房,手拿喜秤轻撩起新娘的盖头。烛光下,窦漪房双颊染霞,长睫下的杏眸胜似秋水,媚波荡漾,让人心猿意马。
喜娘笑看刘恒看痴的模样,默默地退了下去,偌大的新房内,只余下一对新人。
刘恒捋起她鬓间的一缕青丝,放置在指尖轻轻把玩,心尖颤动,一股喜悦的暖流从心头流淌至四肢百骸。
驿馆初见、长陵夜探、古柏定情、客栈初夜、医馆缠绵……
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此刻的平静就像梦一般不真切,竟让他有点分不清是幻是真。
“为什么不让少府为你造一顶凤冠?”他记得当年吕姝为了凤冠的样式还改了三次,足足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才完成。
黑发挽起,窦漪房的发髻上只插着一根簪子,样式简单朴素,不贵重却透着锻造者的巧思。
窦漪房幽幽地回道:“这是进宫前哥哥交给我唯一的信物。窦家家贫,父母成亲时,父亲没有聘礼便为母亲锻造了这支点金鸳鸯逐月簪,以表情意。父母去世得早,我对他们的印象非常模糊;进宫前,弟弟少君被拐;进宫后,更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哥哥长君。漪房身无一物,唯有这支金簪代表我的家人,见证此刻。”
刘恒心头一紧,将她拥入怀中,无言地给予最深沉的安慰,
吕后尚在未央宫中专政弄权,窦长君连同金溪村的秘密必须好好藏起来,长君和漪房还未到能够相见的一天。至于窦少君的事,可以吩咐影士或是花柳巷的倌儿多加查探。像花柳巷这样龙蛇混杂的地方,三教九流之辈众多,肯定能找到当年关于清河县人贩子的线索,追查窦少君下落的事就简单多了。
春宵漫漫,漪兰殿的红烛燃足了一夜,轻纱红幔掩不住情人间缠绵的吟喘……
烛影森森,与漪兰殿相对的凤栖殿内透着诡秘般的寂静。
薄姬垂怜,将刘苾、刘苅两个孩子接到自己宫中暂住几晚,让吕姝能在这个特殊的时间内好好静养。吕姝对刘恒用情之深,薄姬怎会不知,只是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即使那人是自己的儿子,薄姬也无法插手,多加阻挠。
吕姝脸色煞白,紧握的拳头下指甲已深深地陷入细嫩的掌心,奈何掌心上的那点疼痛,远远比不上心间的伤痛,吕姝觉得此时好似有人正拿着尖刀,将她的心一寸一寸地剜出。
对面的红烛泪,正是她的心头血!
曲娘怯怯地唤道:“娘娘,夜深了,您……该安睡了。”
安睡?!叫她如何安睡!
他的夫君正和她人洞房花烛,她的夫君正宠爱着另一个女人!
“退下!”吕姝的声音像淬了冰一样冰冷,明明腊月已过,她仍觉得四周冰寒刺骨,让她全身发颤,坐立难安。
说什么春暖大地,凤栖殿中明明冷若寒冬!
曲娘不敢违逆,弯着身子退了下去。
吕姝咬紧下唇,直到舌尖尝到血腥的味道,一个念头慢慢地在心中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