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女子的话,他像是长叹了一口气,面上是掩不住的愁色,但言语间却不见悲凄。
“哪里不能睡呢?大不了天为被,地作席,或是寻间庙宇待一晚便也罢了。”
“至于钱财,如今哪里还能拿得出手?虽说向来也攒了些碎银,不过遇上今儿这么一两遭,也差不多全赔在了那屋子里。”
说着,他向那院中屋内那一伙到处翻东找西的小子们望去,话中的意味儿自是再为清晰不过。
“只现今身上连半吊钱都凑不齐,以后…还能怎样呢?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罢。”
将身上的银钱都掏摸了出来,总共半吊钱都不到,他打量了一眼她的神色,随即脸上一时为难,任谁也瞧得出他那副囊中羞涩的样子。
蘅娘扫了几眼对面的男子,也清楚对方现下正不自在呢,于是忙用话岔开。
“那你那些银子都在那屋里,何不背着他们再取出来呢?有我给你做一回掩护,你看这样行不?”
但只这时,从那屋子里传来一阵闹哄哄,细听时,才知是在那屋内找到了一两包碎银子。
如此一来,蘅娘方才的想法自然落了空,可她想到这人所仅有的银钱都不足半吊钱,再者,身上又有伤,少不得要养个三五日,只如今,如何支撑得过呢?
平常人户家中每月的吃穿嚼用都在二两银子左右,其中还得仔细打算着日子过,如此方能度日。
不过目下对方连半吊钱都没有,若还不论住在何处,光是一日饮食所用,不过能熬个五六日也就罢了,可之后,又该如何呢?
皱着眉儿思索了半日,偏过头又见男子也拧着眉头,蘅娘也只得对他说,“这也快到晌午了,我也得回去了,如果你不嫌的话…”
歇了口气儿,她接着说道,“就到我这儿先用过午饭,等饭后,你再想想法子。若是亲戚那儿行不通,我倒可以给你些银钱,你再去赁间屋子,先熬过眼前的坎儿。”
“等你伤好得差不多了,再在这城里找上一份事做…你觉得如何?”她看向他问道。
男子心内自然十分欢喜,可又不好表现得太过兴奋,于是故作沉眉思量了一时,后来自然也就顺着她的话儿应下了。
两人一同回来时,刚巧家中无人,原来钟漫漫才不久就带着弄玉她们一齐出去了。
吃过午饭后,蘅娘就打发他出去看有没有合适的屋子可赁,还将自己平日里攒下来的银子拿出了大半包与他。
“这里头估摸有十六两六钱,你先拿去用着吧,若是不够,我再看能不能垫补得上。”
视线转向她手中的那包散碎银子,他自是没有接过来。
他怎会不知,这五年间,虽然那钟漫漫夫妻二人想要帮持她过日子,尽管那夫妇有这个心,但她如何肯领受?
至于这些零碎银子,他哪能不清楚她是如何得来的,就靠着那做豆腐的光景,无非是日日攒下一点子。
想到这儿,他倏地心上生疼,自从上回见她之后,至今也没看她身上有戴过一两件金银首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