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诺第二天醒来,已经是日近正午,青砚端着一碗热粥已经进屋,把热粥放在桌子上之后,把浸湿的毛巾递到阿诺手中,一切动作连贯自然,无半分男女之间的尴尬,阿诺披散着头发,睡眼惺忪的问:“我昨晚是怎么回来的。”
青砚回道:“是小人送小姐回的。”
阿诺问道:“孟公子呢?”
青砚接过阿诺手中的毛巾,漱口水端到阿诺手中:“孟公子昨夜也醉了,送完小姐之后,小人便吩咐下人送孟公子回东厢了。”
阿诺努力回忆着昨晚的事情,却依稀只记得她同吴王喝酒之后提到了师父,阿诺问青砚:“陛下昨晚什么时候回去的?”
小姐和公子都醉倒之后,陛下独自一人坐了一会儿,便同成越走了,走的时候叫小人把昨夜未喝完的酒打包带走。
阿诺点了点头,拿起手中的汤勺,含一口白米粥问道:“孟公子醒来了没?可曾去看过他。”阿诺说完,放下手中的汤勺,站起身来,欲过去看个究竟。
青砚说道:“孟公子已经醒了,早饭已经吃过,正在喂小池中的锦鲤,小人临来的时候,孟公子吩咐说小姐醉酒后有头痛的毛病,特意吩咐小人把毛巾冰过再给小姐送来。”
阿诺听闻,内心洋溢出一种莫名的暖,无论什么时候,最熟悉她的人,终是子轩。见青砚依旧在跟前侍奉,阿诺说道:“酒坊前前后后那么多事情要打理,真是辛苦你了,以后这种事,吩咐……呃,后宅添几个使唤的人吧。”
青砚回道:“好。”
柳园顾名思义,以柳著称,柳园的柳树夭而不浊,即便是在这秋天,依旧翠绿婀娜,王行此刻正站立在书房的窗口,手中把玩着一把寸长的匕首,素锦泡好一壶新的毛峰,送到书房,看王行正在冥思,不敢打扰,轻手轻脚的把茶放在书房边的紫檀茶几上,慢慢退出,临出门口,便折回来说道:“公子,今日的药该换了。”
王行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素锦,说道:“去准备吧!”
素锦应声退去,片刻功夫拿来一白瓷瓶,王行坐在方凳之上,任素锦退去他的外衣,中衣,后背醒目的六道鞭伤已经慢慢的在愈合,却还有几丝未愈合的,渗着一点点的血丝。素锦把缠在王行身上的绷带轻轻解开,绷带之上有新脱落的结痂,有牵扯伤口的血丝,看的人甚是揪心,他自幼跟随王行,出生入死多次,却从未见王行伤成这样,几欲说的话今日终于说了出口:“是谁把公子伤成这样?小人看了心中好是难受。”
王行端起茶杯,一股浓浓的茶香伴着山泉水的清甜流入喉咙,说道:“你觉得当今世上,谁能把我伤成这样?”
素锦说道:“不管是谁,我都要去替公子讨回来。”
王行眉毛一扬:“还不知道对方是谁,就要去讨回来,万一那人你敌不过,当如何?”
素锦手却是不停歇,拿起木签蘸着白瓷瓶中的药膏,如同侍奉刚出生的婴儿,一点一点,轻轻的抹在伤处,说道:“不管是谁,凭我们四个,他施之公子身上的,一定叫他加倍的偿还回来。”
背后感到一丝丝清凉,身上的疼痛似乎少了几分,王行继续给自己续了一杯茶说道:“你在建业这几年,闲暇无事时,也常去墨香那里,怎不见你学得墨香半点沉稳,之后若还是这性子,就不要在我跟前伺候,去茗香居跟墨香做事,什么事时候变得沉得住气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素锦不敢再说,只得认错:“公子,小人知错了,求公子不要嫌弃小人,小人此后定当努力向墨香师兄学习,不叫公子费心。”
王行见素锦口中已经认错,依他的性子,心中也未必会服气,便说道:“伤我的不是别人,是我自己,如今好了一大半,换过这次药之后,不必再另行换药了。”
素锦说道:“那怎么行,公子伤口还没愈合,断药会留下疤痕,若是料理不好,还会溃烂感染,万万不可!”
王行说道:“我要离开建业一阵子,你把药给挥豪便可。”
素锦刚才还悬着的一颗心此刻又被紧紧的揪了起来,问道:“公子要走了?”
王行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嗯,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柳园若没什么事情,你便去茗香居听候墨香吩咐。”
素锦已经麻利的为王行重新包扎好伤口,中衣和外衣一件一件重新穿戴整齐,答应着说了声是。
王行继续说:“青砚也在建业,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可暗中帮衬。”
素锦低声问道:“青砚师兄也在建业,既然来了,为何不来柳园拜见公子?”
王行拍了拍素锦的肩头,“他在清平酒坊,把他放在那里,我才安心。”
素锦前几日还在为墨香放走阿诺和子轩的事情发愁,却见王行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当日收到墨香传话之后,只是轻轻的哦了一声,素锦以为王行对此事并不上心,却原来在他不知不觉中,王行已经把青砚安排了进去,不由的笑着说:“有青砚师兄在,料想那姓孟的也占不了夫人什么便宜。”
咕咕咕咕,随着窗外的几声鸽子叫声,王行打开窗户,一只灰头灰脑的小东西忽闪着翅膀,落在王行的肩上,王行把小灰捧在手中,解下小灰右腿上的竹筒,一张纸条从竹筒之中落出。
“吾已传信给母亲大人,不日将返回益州,水依和若生伤已大好,勿念。”
王行提笔写回到:“吾已在建业找到要找之人,丽城之事无需向母亲大人提及,免得她老人家担心挂念,建业事情繁多,需要吾亲自料理,等忙完之后,吾便回去看望母亲大人,多谢!”写完之后,迅速卷起,绑在小灰腿上,王行对着小灰咕咕了几声,小灰似明白主人之意,挥动着翅膀,向窗外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