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青制服挺直了上身,却并没有站起来,这不会令尤里伯爵感到紧张,可以分出更多的精力去考虑他的提议。
“你必须向我证明你的身份,否则我们就这样僵持下去。别拿你手里的人质威胁我,我是公国监察官,不是伦道夫家族的附庸,随意地放掉一个身份不明的通缉犯的后果,也许要远比眼看着伦道夫子爵死在我面前更严重。你想离开,除非你能够证明你的重要性远远不及伦道夫子爵,情况就这么简单。”
尤里伯爵仍旧沉默着,但是眼神激烈地变幻,让人相信,他正在犹豫、挣扎、软化。
李理远远地看着这一切,几乎忍不住要为尤里伯爵的表现喝彩。目前的形势看似对他极其不利,但是其实时间拖得越久,他所要面临的危险就会越低。
如果说原本蓝青制服有七分怀疑“卡特”是乔装了的尤里伯爵,那么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怀疑会以越来越快的速度消散,按照正常人的想法,“卡特”犯的罪越重,就越不敢在如此危险地局势里多逗留。能够早一分钟出城,就多了一分钟的逃离时间,这笔帐。是每个人都会算的。
而尤里伯爵表现得就像一条冲动无脑地小杂鱼。只顾痛快,完全不考虑利弊,如果最后他能拿出一个合理地身份,那么不会有任何人能够把他与尤里伯爵联系到一起,也就谈不上会有什么针对性很强的追击了,这样,他脱险的机会极大,并且完全不会影响紫女王接下来的计划。
如此不利的形势。通过一个当机立断的举动以及接下来妙到极点的表演,终于被扭转成如今这样,尤里伯爵和大胡子那种货色,真是没有一点可比性。
就在李理的感叹中,尤里伯爵终于考虑清楚了,不甘地对蓝青制服自报家门,一边诅咒道:“利爪豪猪佣兵团副团长暴熊凯斯。你最好记住这个名字,如果这次我大难不死。总有一天,你,以及你那些狗腿子同僚,会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地听到这个名字,蓝青制服的眼睛微微一缩。随即恍然大悟似的微笑着道:“我听说过您的名字,果然是我们的老朋友。您的那个叫做灰熊的同伴呢?他怎么没有和您一起走?您的利爪豪猪佣兵团,好象只剩下您二位了吧?”
“你这个婊子养地!”尤里伯爵的眼睛里瞬间涌满了血丝,怒骂道:“泽伦正在地狱大门前等着你呢!相信我,你很快就会见到他的!”
“也许吧。”蓝青制服不以为意地耸耸肩。微笑着站了起来。尤里伯爵握着剑的右手已经捏得发白。这个小细节看在蓝青制服的眼里,被他理解成了“暴熊凯斯”内心里地惶惑。
蓝青制服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主动权。心情和脸色同时好了起来,于是也不再难为这个已经可以确认是“暴熊凯斯”的家伙,轻轻一挥手间,堵在城门前的士兵们如释重负般地让开了一条足够马车通过的路。
“您可以走了,我想提醒您一句----最好在半个小时以内让我们找到伦道夫子爵,否则的话,您会为此而抱憾终生地。”自觉占了上风地蓝青制服优雅地一摆手,向这条给他带来了不少麻烦的小杂鱼告别,“那么,祝您好运。”
尤里伯爵咬咬牙,终于还是踏入了马车,把整个身体都缩在长椅上,逼着战战兢兢地车夫重新坐上驾驶位,一行三人,飞快地出了城门。
城卫系统的士兵们事不关己,纷纷如释重负地喘了一口大气,而丹特等人则急得如同油锅里的耗子,团团转着,却不敢真的追上去。
蓝青制服对着丹特点点头,好意安慰道:“不必担心,他不敢伤害尊贵的伦道夫子爵的,再过两分钟,我让手下陪着您一起吊上去,旁边的卫所里有足够的坐骑,等到马车一停下,您就可以接回伦道夫子爵了。”
这会儿又变成尊贵的子爵了?刚才怎么不尊贵呢?
丹特愤恨地腹诽着,却还要强颜欢笑道:“那就谢谢您的好意了。”顿了顿,又愤然道,“那个杂碎怎么办?”
“请恕我无能为力。”蓝青制服耸耸肩,漫不经心地答道:“限于职责所在,暂时我分不出太多人手来追击这个人,您还是自己想想办法吧。”
妈的!我若是打得过他,还用得着来求你?
丹特愤怒地暗骂着,却也无可奈何。他很清楚,这些穿着狗皮的家伙极少有“多管闲事”的举动----或者换句话说,就是无利不起早。
“暴熊凯斯”作为一个身份明确的通缉犯,缉拿他的任务应该由警务系统执行,蓝青制服有足够的理由拒绝向自己提供任何帮助,实话说,能借出几匹马,这已经就很给伦道夫家族面子了,所以尽管他知道不远处的卫所里就有能够帮助他挽回面子的高手,却也苦于无法打动蓝青制服而开不了这个口。
于是丹特只能不甘地放弃将“暴熊凯斯”捉回的念头,伦道夫家族不是没有高手,只不过来不及调遣,另外他以及他手下所有的护卫们也不希望把这件事闹得太大,承受亚当的怒火,总比受到家法处置要好得多。
马车越行越远。很快就驶出了城门口众人的视野,当确定不会有人发现以后,本来奄奄一息的亚当立即恢复了健康。微微喘息着拍开了尤里伯爵地手。坐到了他的对面,一边龇牙咧嘴地揉着胸口,一边抱怨道:“你还真是卖力啊……”
“卖力?”尤里伯爵嘲讽地笑了笑,斜眼瞟着亚当,“如果我真的卖力给你来一下,你以为你还能坐在这里?”
这话倒是不假。尤里伯爵地第一拳就是雷声大雨点小,以后地手段就纯粹是干打雷不下雨了,亚当的确吐了血受了伤。但绝对不像看上去那么重,蓝青制服也不是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不过没有因此而怀疑什么,因为在那种情况下,装熊的确是一个豪门纨绔应有的本色。
蓝青制服的确很精明很谨慎也很狡猾,可是任他再怎么精明、谨慎、狡猾,也不可能将亚当和一个杂鱼般的佣兵联系在一起,所以亚当在那一瞬间的些许不对劲。被他彻底地忽略掉了。
在尤里伯爵劈开车厢的那一瞬间,亚当曾经有过片刻地犹豫,因为他感觉到了尤里伯爵眼睛里散发出来的最真实的杀意。
尽管他本身的实力要远远低于尤里伯爵,但是他并不是没有反击的能力,只不过最终他还是选择了配合尤里伯爵。哪怕尤里伯爵是真的想要他的命。
只是结果还好,最糟糕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尤里伯爵最终也凭借着他地精彩表现成功脱险,那么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至于会因此受到的某些调查。那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细节而已。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现在,情况勉强可以说是重新回到了预设的轨道上。然而只要一回想起那一瞬间,亚当就觉得无法释然,那股杀意太真实了,如果重新再来一次,他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动用那件利器。
有句老话说,感情上地裂痕一旦产生,人与人的关系就再难恢复如初。
亚当和尤里伯爵之间的关系本来就谈不上融洽,毕竟两个人的存在本身,对于对方而言就是一种潜在的威胁,按照原本地计划,亚当死,尤里伯爵活,那么什么问题都不会有,可是亚当却没有死,这样一来,两个人谁都谈不上绝对安全了,尤里伯爵为此相当愤恨亚当,甚至达到了丝毫不加掩饰地地步。
如今一个简简单单的出城都能闹出这么大事情来,两个人心里都开始起了异心,亚当在想:刚刚他是不是真地对我起了杀心呢?那么现在他已经安全了,会不会真的做出这种事来?
而尤里伯爵则在想:究竟是不是他偷袭我?也许他希望我被抓住,甚至直接死在冲突中,这样一来,他就是计划里最关键的后手了,很有希望改变要被牺牲的命运。
两个人从暴露的危险中脱身出来,马上就开始怀疑起对方,对视的目光里都隐隐透着警惕,一时间,车厢里的气氛怪异得无法描述。
沉默良久以后,亚当才轻轻咳着开口,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的身体出什么问题了?”
尤里伯爵皱了皱眉,最终轻描淡写地答道:“没什么,只是旧伤发作了而已。我也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时候发作,大概是最近的酒喝得太多了吧?”
亚当不信,不过却没有表达出任何怀疑,平静得就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尤里伯爵的话,因为他清楚,现在并不是指责尤里伯爵的好时机。但是亚当却没有想到,他的这种反应落在尤里伯爵的眼里,恰好对应上了尤里伯爵的某种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