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栀朝不远处的小山丘望去,果见上方有个亭子,一女子正坐在亭中饮茶,身姿与裴潼音无异,一旁的嬷嬷抱着个七八月大的孩童,岁月静好。
谢栀小心翼翼地爬上阶梯,见眼前人丰肌弱骨,仪态翩翩,比一年前生得成熟了些,隐隐还能瞧出疲惫。
“这自雨亭原本在酷暑时才热闹些,如今没有启用,我才来坐坐,不想却是遇见了你,真是晦气。”
她斜睨一眼谢栀,仍是不可一世的模样。
“您还是同当初一般,一点都没变。不过若是嫌我晦气,还叫我来做什么呢?”
谢栀在她面前坐下,给自己倒茶。
裴潼音见她如此,倒是自嘲一笑:
“怎么没变?没了县主的尊荣,曾经的母亲对我恨之入骨,夫君也庸庸碌碌,连我裴家最差的男子都比不上,我失势至此,如今连你都敢与我平起平坐了。”
“三姑娘如今做了母亲,性子倒是比以前沉静多了,若在从前,您早就要上手打我了。”
谢栀将茶递到嘴边,入口却觉苦涩难当。
“用得着你来嘲讽我?我有当长平侯的父亲,手握实权的兄长,而你有什么?你无依无靠,余生终是要在惶恐中度过。”
谢栀将茶放下,语气冷淡:
“你想说什么?”
与此同时,身后嬷嬷抱着的孩子却是突然放声大哭,裴潼音让嬷嬷将孩子给她,轻声哄着。
“都说外甥像舅,这孩子的眉眼,依稀有几分大人的影子。”
谢栀仔细端详着他,问:
“他叫什么?”
“齐夷光。”
裴潼音将孩子的衣领掀开,谢栀瞧见上头带着个金制长命锁。
“如你所说,他长得的确有些像哥哥,这长命锁,便是哥哥回京后送给夷光的。不过……”
裴潼音抬起头,盯着谢栀说:
“下人说,哥哥其实命人做了两个,这另一个、应该是……”
“别说了,我先回去了。”
谢栀站起身要走,裴潼音却在后头高声道:
“为何不说?我方才说过,你无依无靠、不过一介孤女,我哥哥愿意给你孩子,巩固地位,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他如今公务繁忙,以后更是要撑起整个长平侯府,我们所有人身家性命皆系于他,这样好的人,你究竟在顾虑什么?!为何又屡屡让他分心!”
“若说是因为我从前的事,我可以同你道歉,我被宋今棠撺掇欺你辱你,可如今宋今棠已然死了,你知道我又是个傻子,连齐颂清那样的废物都能看上,我能察觉什么呢?你打我泄愤好了,别让我哥哥那么痛苦,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