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姬也不客套,接在手里,任由适才细白的胡须,慢慢变成手指粗细的人参。
“参参,”她认真地看着老人参:“你都几万岁了还没成神,我这辈子肯定更没指望,对不对?”
老人参摇头晃脑:“那也不尽然,你可以一步一步循序渐进嘛!先成仙,再化神。再说……”
顿了顿,老人参眼睛微眯:“你虽然也是草木之灵,但,到底不一样。”
瑶姬抱着双膝,闷闷不乐:“是不一样,你们多自由啊!”
老人参张口要安慰几句,却突地,白眉一抖化作流光飘出了窗外。
“神君来了。”他留声远去:“记得喝参汤哈!”
瑶姬不禁苦了脸,能让老参仙避之如蛇蝎的,除了那冷面神,还能有谁?
果然,窫窳推门进来。
几日下来,瑶姬自觉已成滚刀肉,倒也不甚畏惧这神君了。
她抱膝而坐,看向窫窳:“神君,现在可是休息时间。”
窫窳冷哼一声,目光锁定榻上几根白胖的参须:“能笼络着那老人参给你好处,倒是我们都小瞧你了。”
瑶姬习惯了这般挖苦,故意笑着炫耀:“缘分啊,没办法!”
说罢,看窫窳脸色果然更沉,她又笑道:“神君您,不会是来陪我看星星的吧?有什么吩咐,直管明言。”
窫窳又是一声哼,伸手向前,一尊白玉坛平平飞向瑶姬。
他没好气地言道:“帝君听闻你要认他当爹,特意赏赐给你的。”
瑶姬小脸一白:“什么意思?上……上路之前来送行的?”
“我可没那么说。”窫窳说完,冷酷地掉头就走。
瑶姬抱住直直撞向面门的酒坛,梗着脖子追问:“你们作为神,居然要毒杀一棵草,至于吗?”
窫窳仿似没听见,出门之后往后一甩手,那门便被加了禁制,闪烁起淡蓝色的神光波痕。
怕跑路?
盯着那木门,瑶姬的脸色更白了几分。
窫窳好听的声线从门外传来:“帝君令我转告,希望明日能看见你横着出门。”
横着,出门?只有死人才有的待遇。
那深沉的男中音,青鸾最为着迷的声线,此时,却是自己的催命魔音。
瑶姬举起坛子就要往地下砸。
窫窳的声音,适时透门而入:“帝君说,给你的好酒,他那里还有很多。”
“你们……”瑶姬欲哭无泪:“就这么巴不得我死?我死了,你们能得着什么好处?”
门外再无半点回应,窫窳神君想是离去了。
瑶姬捡了枕头砸向门板,就见那柔软的物事刚蹭上神光,便瞬间化为齑粉消散一空。
她便明白了。
原来,神,都是小心眼!
拎起酒坛,拔开封泥。
沁人的浓郁酒香之中,瑶姬分明闻到一股,阴谋与腐朽的味道。
瞧瞧这白璧无瑕的玉质坛子,闻闻这神光氤氲的琼浆玉液。
毒杀一棵草,还真是不惜成本!
回想百年时光,瑶姬并无遗憾,只是……
她怕啊!
不过,看到自己手臂、小腿上的累累伤痕。还有,光滑的玉璧映出,蓬乱长发下这张惨不忍睹的脸。
瑶姬的眼泪,和她百年来小心翼翼的坚持,同时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