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非不喜欢“打扮”,而是本能中有一种“不该这么做”的意识。小时候,生父和母亲都没怎么给她买过新衣服,从记事起她就要么穿着学校统一发的校服,要么穿着母亲的远房亲戚送的旧衣服。
她还记得小学的时候,有一次学校组织合唱比赛,班主任要求所有人都穿白衬衫,没有白衬衫的同学就交三十元,由老师统一购买。这个要求不算苛刻,可她却犯了难。她没有白衬衫,也没钱。
回家之后她试着跟母亲商量,母亲马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我手里没钱啊,要不然你问同学借一件?”
怎么办呢……她一直等到晚上,喝得烂醉的生父回了家,可鼓了一晚上勇气,最后还是没敢开口。
最后,她在衣柜里找到了一件母亲的白色针织衫。
甚至很难称得上是白色,已经旧得变成了米黄色。但当时她幼稚地认为,灯光一照也许就跟白色差不多吧。如果自己站在后排或者角落里,老师或许就不会注意到了。
第二天,她怀着不安的心情挨到下午。老师说要去操场集合,她就使劲儿低着头,混在人群中,希望老师不要注意到她。
然而很快老师就发现了她。
“不是说了要穿白衬衫吗?!”
全班几十名学生,全都穿着干净整洁的白衬衫,有的女生还别上了漂亮的胸针,只有她,穿着大一号的米黄色针织衫。
被老师从人群里揪出来的那一刻,她低着头,死死地盯着操场的地面。
“我忘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地找了个极其好笑的借口,因为比起说自己忘了,说出真相会让她更加难堪。
“这也能忘?!现在离比赛还有半个小时,你家离得不远吧,跑回去换了。”
年轻的班主任不耐烦地说。可是等了一会儿看她不动,又改了口。
“你家里是不是有人?打个电话,让家长送过来。”
她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一边努力地控制情绪,不让已经盈满眼眶的眼泪流下来,一边努力地在大脑里盘算着还能用什么借口搪塞过去。
班主任看她依旧没反应,便把她拉到了一边。
“算了,你出来吧,找个地方待着,有人问起来就说你生病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松了一口气。她默默地从队列中走出来,站在操场的角落。看着每个班级轮流表演,她甚至没有悲伤难过的感觉,只是觉得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她站在远处,无聊地盯着天上不断变幻形状的云朵,还有偶尔飞过天空的鸟儿。
合唱比赛他们班获得了第一名,老师把照片冲洗出来放大,挂在了教室后面。照片里当然没有她。
后来再回忆起那天的事,她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那天自己班级唱的是什么歌了。
手机震动,是同事发来微信说已经到约好的餐厅里了。
宋迎秋赶忙走出商场,赶赴约定见面的平价菜馆。
今天她之所以约这位同事出来,是因为上周有一天午休的时候,对方提起最近去帮家里长辈看了墓地。那位长辈长年卧病家中,就想趁着意识还清醒的时候把后事安排妥当。
宋迎秋想让宋远成入土为安。于是约这位朋友出来,问问对方的经验。
等她到了餐厅,朋友已经坐在座位上看菜单了。
“你想吃什么?”
“随便,你看着点吧。”
宋迎秋从小就不敢挑剔。
“那就双人套餐吧。”
同事放下菜单,叫来服务员点了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