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寄北喉咙又有些干,面上却是一切如常,“刚点蜡烛了。”倒下的蜡烛上沾了些果酱,陈寄北把它拿下来洗了,准备好好收起来。孙清看到蜡烛,还以为是他家灯坏了,“老房子是这样,现在修好了?”陈寄北发现她没明白自己的意思,顿了顿,补充,“今天我生日。”“今天你生日啊,难怪小夏一大早就起来擀面条。”孙清哪能想到他口中的点蜡烛,是夏芍给他过生日,“灯泡坏了没啥,换一个就行了,你别往心里去。”陈寄北不想和她说了,把几样菜热了热,又重新端回了屋里。回去的时候夏芍已经爬了起来,脸蛋红扑扑的,一双眼睛也如三月春雨般水雾迷蒙,还残留着三分春意。她正在切蛋糕,就是没什么力气,切得不太顺利。陈寄北放下菜,接手帮她切,她就指挥着陈寄北把带寿字那一块切给自己,带小人的给她。叫你凶!叫你折腾人!夏芍早饿了,愤愤在小人上挖了一大口,觉得自己用新疆大枣熬的枣泥真是好吃。还有自己用来给小人做眼睛的葡萄干,也很好吃。就是可惜了她的拔丝苹果,这东西没法热,已经彻底拔不了丝了。陈寄北却不嫌弃,把盘子端到自己面前,一块一块挖下来,吃得特别认真。夏芍忍不住看他,“叫你趁热吃你不听,这都凉透了。”陈寄北唇角沾着糖汁,却有一丝浅淡的笑意。别说凉了,就算冻成冰,也是她的心意,是自己过的第一个生日。陈寄北低头又吃了口蛋糕,绵软香甜,滋味却不及她万分之一。毛衣下被咬过的地方隐隐刺痛,他却不记得当时有没有疼了。只记得她带着哭腔轻如小猫的声音,记得她的颤抖,记得极致过后骤然释放的大汗淋漓……吃完饭,夏芍又懒懒窝回了炕上,陈寄北自己忙进忙出把桌子收拾干净。收拾完,还打了水进来给夏芍洗漱。对门孙清家已经熄灯了,夏芍心安理得地做了回老佛爷,生活不能自理需要人伺候那种。然后她就知道了被人伺候是要付出代价的……洗漱完熄了灯,她往被窝里一钻,本以为终于可以休息了,人家还想伺候她点别的。“你、你不是好了吗?”夏芍声音都变调了。陈寄北却已经摸清了她的敏感点,俯身亲她耳朵,“媳妇儿。”声音又哑又低,在这静夜里听来格外性感,夏芍一个失神,被人趁虚而入……第二天早上起来,夏芍一翻身,腰太酸没翻过去,当时就气得想捶床。谁跟她说小处男都很快的?昨天他又没喝酒,怎么还那么激动?总不能是之前被她互帮互助过,已经锻炼出来了吧?而且这男人第一次,根本没个轻重,有些地方都被他啃破了,一穿衣服就觉得疼。夏芍绷着脸,弯身给自己穿袜子,一抬手又因为腰酸皱眉。陈寄北从外面进来,看到拿起袜子帮她穿上,又帮她把鞋放到炕边,把被叠了。但这也掩盖不了他才是罪魁祸首的事实,夏芍小脸冷着,理都没理他。男人看着,走过来帮她把鞋也穿上,“对不起。”很老实地认错。夏芍看着他头顶的发旋,突然就有些气不起来了,只没好气地踢了他一脚。夏芍光荣负伤,饭肯定不能做了,陈寄北又起了个大早,排队给她买了油条。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好的精力,晚上折腾完,早上三四点还能爬起来去买饭。到了单位,夏芍依旧懒洋洋提不起精神。陈寄北看了,还想把她送到车间,夏芍没让。她这样就很引人怀疑了好吗?他还把人送到车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病了。就这样,看到她来上班,郭姐还朝她挤挤眼睛,“你家小陈还满意吧?”夏芍知道郭姐说的是蛋糕,可就是忍不住往另一个方向去想。陈寄北满意吗?那可太满意了,要不是她拦着,他还想再来一回……夏芍在炉子边暖了会儿,拿起工作服套上,“应该满意吧,蛋糕都吃完了。”郭姐就和其他人说起昨天那个蛋糕,“又绵又软又香甜,还有股奶香味儿。”“那我昨天走早了。”张淑真笑,“晚走一会儿,还能跟着蹭口好吃的。”“你这再有几天就该生了,还是早走点吧,晚了天黑,不安全。”张淑真的预产期就在最近,夏芍看着都有些替她担心,“要不你请假回家待产吧?”“我没事,用不着请假。”张淑真说,“一共就45天产假,现在休了,生完就不给休了。”像她这种目标是铁娘子的,挺着大肚子还能拿劳动模范,根本就没把生孩子太当回事儿。也是她结婚早,今年才二十六,不属于高龄产妇,不然还能多休一些天。几人正说着,牛亮忙完了,过来把一瓶酒递给夏芍,“我爸那酒泡出色了。”咱也不知道是不是巧,那么多种酒瓶子,他用的也是白瓶盖、方瓶身,红标签。夏芍当时就无语了。早她等着换酒的时候,哪里也问不到。现在酒喝了,车也开完了,要这东西还有何用?不过人家都拿过来了,她也不能说不要,“多少钱?”“就一斤酒,能值几个钱?”可交情是交情,这毕竟是牛亮他爸的,夏芍跟牛亮他爸又没有跟何叔熟悉。两边推让半天,最终牛亮还是收下了,只收了白酒的成本钱,全当是帮夏芍泡的。“你家陈寄北快回来了吧?”说完这事,牛亮突然问。众人都知道他消息灵通,闻言也看向夏芍,“对啊,这都快五个月了。”“是快回来了。”夏芍说,“也就这一个来星期的事吧。”这事陈寄北跟她提过,土产公司那边能修的都已经修得差不多了,再有不足,就是木桶的损耗了。这个得重新做,目前陈寄北还做不了,只能去外地购买。听夏芍这么说,牛亮恍然,“我就猜他是该回来了,不然马四全也不会有动作。”“他又干什么了?”郭姐一听这个名字就想皱眉。郭姐和夏芍相熟,当然看木匠房那两个人不顺眼,尤其是马四全。曹德柱这人小心思是有,但有心没胆,真正压着陈寄北不让陈寄北出头的还是马四全。提起马四全,牛亮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跟单位申请,想带着儿子来上班。”别看农村有不少妇女会绑个背带,把孩子背在背上干活,但那是自家田间地头。工厂里可是不允许女工带着孩子来上班的,大一点的单位也有托儿所,专门帮着照看这些小孩。马四全的情况不太一样,一来他不是女工,二来他的儿子也送不了托儿所。“这事儿怎么办?他都来说两回了。”提起这个,酿造车间的胡副主任也有些无奈,“老头儿在厂里干了这么多年,跟咱们说话就没这么客气过,甚至都有点低声下气了,弄得我还怪不习惯的。”刘主任也皱眉,“这事儿是不太好办。”你要说他违反规定吧,厂里定这个规定,本就是为了防止有些女工把孩子带来,影响了工作。马小宝是大人了,肯定不会像小孩子一样需要人看着,并不怎么影响马四全工作。而且马四全说得很恳切,马小宝住院借的钱他还没还上,是真请不起人在家照顾马小宝了。“他这样,以后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境地,还了钱,我总得给他攒点。万一哪天我没了,他也不至于饿死。我这个岁数了,也不好再找伴儿,让人照顾他。找个岁数大的,还不知道谁比谁活得长;找个岁数小的,我一走,人家还不得夹包走人,哪可能管他?”老头儿平时挺要面子的,这次也打上同情牌了,“他下地不方便,又不会捣乱,我就是不放心把他一个人放家里。再说他不小了,也该看看我挣钱也不容易。”